里面大概还没睡,听见有人叫门,矮门随即打开,账房迎了出来说:“是哪一位……请进来坐。”
两人虽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但知道是细川家的家臣,账房还是很客气地把他们请进店堂。
“我们是岩派剑士佐佐木小次郎的门人,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宫本武藏先生。”四郎太说着递过书信。
“嗳,是佐佐木小次郎的……”
账房愕然。
“回信由我们带去,请你把这个意思转达武藏先生。”势助插口说。账房拿了书信匆匆进去,旋即地板吱吱作响,走出来一位披发白衣,高架子的汉子。
“我就是武藏——”是嘶哑而低沉的声音。
“寺尾新太郎先生的信,已经拜读过了。决斗的地点在船岛,时间十五日巳时,悉遵台命。回信另再送呈,烦先转告。”
“是。”
“就这样——”
两人不敢再说,慌忙走了。
“势助,寺尾哥有没有见过武藏?”
“哦——没有。”
两人身上发毛,对望着说。
小次郎的葬礼,按着规定的时间,于十四日在船岛举行。把小次郎葬在这里,倒不是不近人情的,把死于非命的人就地埋葬,使他的灵魂能得到永远的安宁,倒是日本民族传统的习俗。
葬礼不够盛大,要是与他生前的豪华显达生活对照,真太冷落了。君侯没有派代表致祭,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很少参加。这倒是世态之常——权威是现实的:巴结活人,趋奉未来。对死者、逝者流泪,大多是无权无势的平民。
来送葬的,由寺尾新太郎领头,差不多都是年轻的门人,也有十几个别藩来受业的浪人。小次郎的故旧只有三人——寄养弟子明智勇马(二十一岁),佣人鸭甚内(三十五岁)和一个名叫铃姑的年轻女性。明智勇马是小次郎的养子,明智光秀的房族。鸭甚内和铃姑寄住小次郎家的,时间相前后,而且这两个人都身家来历不明;尤其是铃姑,像是女佣,也像是小次郎的情妇,是谜一样的女人。
葬礼在萧条的气氛中完成,一代剑豪佐佐木小次郎已成古人,只剩下一抷黄土。送葬的人们逐渐离去。坚毅沉着,默默追悼恩师的寺尾新太郎也去了。抱着小次郎的遗发坐上最后一只小船的,是勇马和甚内及铃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