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婚姻与期待的幸福(4)

一辈子做女孩Ⅱ:承诺 作者:(美)伊莉莎白·吉尔伯特


麦把问题翻译出来后的一瞬间,除了老祖母,房间里的其他女人都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来,不过出于礼貌,她们很快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别以为我会在嘲笑面前退缩,更不会就此停住。我不为所动,接着又抛出了一个让她们彻底崩溃的问题。

“您认为保持婚姻快乐的秘诀是什么呢?”我不离不弃地问道。

这句话让她们彻底失去了控制,甚至连老祖母都开始狂笑起来。很有趣,不是吗?反正我早就不介意成为那些外国人嘲讽和嬉笑的对象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承认,她们的笑声还是让我感到一些不快,因为我搞不懂她们发笑的原因。就我个人的理解,可能是因为这些赫蒙族女人和我无法直接进行交流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语言)。但就算是这样,我的问题对她们来说真的如此荒诞吗?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每当我在脑海中重温这次谈话的时候,我都强迫自己回答,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我和那些女人在婚姻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如此大的分歧。我认为,无论对于老祖母还是屋子里的其他女人来说,我所熟悉的那种以婚姻为中心的情感方式是行不通的。在充斥着现代工业文明的西方世界里,一个人的伴侣往往最直观地反映出这个人自己的特点。你的另一半就是最闪亮的镜子,通过它将你的心理分毫毕现地反射给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比挑选伴侣更直接也更个性化的了。因为在很大的程度上,正是这种选择告诉大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如果你问一位标准的现代西方女人,她是如何遇到自己的丈夫,什么时候见的面,以及是怎样坠入爱河的,我保证你会听到一个完整、复杂,而且是非常私密的故事,我们的女主人公不仅会详细地向你描述整个事件,甚至还会把她的回忆和心理一一道来。最重要的是,即便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会非常乐意与你分享这段故事。事实上,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发现,“你是怎样认识你丈夫的”这句话实在是最好的搭讪方法。就我的经验来说,不管一个女人的婚姻幸福与否,她都乐于与你分享自己的情感往事,甚至是埋藏在心底的最难以忘怀的故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在她的故事里,主角无外乎两个人:她和一个男人。这种故事总是像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在茫茫的人海中,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在命运的操纵下偶然相遇了(“我那个夏天住在旧金山,本来我不打算待太久的--直到有一天我在一个派对遇见了吉姆。”)。有时候,这样的故事还会带着一点戏剧性和悬疑(“他以为我正在和身边的男人约会,可那不过是我的朋友拉里,他还是一个同性恋!”)。同时,这个故事也经常会充满着种种不确定的因素(“他并不真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通常和更机灵的男人约会。”)。关键的是,一般来说这种故事都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现在我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他我可怎么活!”)。不过,如果事情朝另一个方向发展,结局也会迥然不同(“为什么我就不能面对现实呢,他是个酒鬼,骗子!”)。这个现代爱情故事的任何细节,都一定会从每一个角度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它也许会被镀上圣洁的光芒,或是变成一幕凄美的悲剧。

但是现在,我必须澄清一点:赫蒙族的女人似乎是不会这样做的,至少麦家里的女人不会。

你知道,我不是一位人类学家。我也承认,研究赫蒙文化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仅仅通过一下午的聊天,我很难对这些妇女产生更深的了解,何况我的翻译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所以我认为自己很可能错过了关于这一古老而又复杂的社会体系的一些细微差别。另外我也承认,对于这些女人来说,我的问题可能有些过头了。她们为什么要把自己最隐私的事情告诉给一个好管闲事的外人呢?即使是她们鬼使神差地打算把这些私密的东西说给我听,也只会采取一种更谨慎的方式来避免误解和文化差异。

不过,好在我就是靠采访别人吃饭的,我对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充满了信心。另外,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走进什么人的家里,都会立刻找出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我们的不同之处。这么说吧,那天我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不一般的细心的访客,对那些不一般的主人们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关注。处于这个角色,也只有这个角色,才能使我有信心把那一天在麦的祖母的房子里没有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其实,我并没有听到一群女人坐在那里编造着匪夷所思的爱情童话和悲剧。对此我感到很欣慰,因为在这之前,我曾经听过世界各地的女人们轻描淡写地讲过类似的东西,故事的内容五花八门。不过这些赫蒙族女人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她们绝不会把自己的丈夫想象成那些宏大的爱情史诗里面的英雄或是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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