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开始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
我用力晃了晃她,哭声戛然而止。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耐烦地问道,“人们的理智都去哪儿了!坐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罗茜抽泣着坐了起来。“我正沿着车道往上走——”她开始讲道。
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最好从你沿着车道往下走那会儿开始讲,而且还拿着我的餐具跟银器。”不过,眼看她又要开始歇斯底里,我便只能缴械投降了。“好吧,你正沿着车道往上走——”
“我用胳膊挎着一篮子——银器和餐具,而单单用手拿着那个盘子,因为——因为我怕自己不小心把它打碎。没走一会儿,一个男人突然从灌木丛中迈了出来,像这样伸出手臂拦住了我的去路。他说——他说:‘别走那么快嘛,年轻的女士;让我瞧瞧篮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就像这样,英尼斯小姐,”她说,“比方说您就是那个男人。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高声尖叫,急忙像这样蹲下,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篮子,我只能把它丢下了。我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跑,而他一直追到树林尽头才停下。噢,英尼斯小姐,那肯定是杀死阿姆斯特朗先生的凶手!”
“别傻了,”我说,“不管是谁杀死了阿姆斯特朗先生,肯定都会对这座大屋敬而远之。现在,上楼睡觉去吧;记住,要是让我听见有别的佣人再提起这件事,我就从你的薪水里,把车道上那些碎盘子的钱都扣掉。”
我听着罗茜爬上楼梯,匆匆穿过阴暗的走廊,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的房门。然后,我坐了下来,看向那个煤港瓷盘和那把银匙。我把自己的瓷器和银器都带来了这里,可是,从种种迹象看来,最后应该带不回去几件了。然而,虽然我大可尽情地嘲笑罗茜,但有一个事实依然存在,那就是,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今晚曾经出现在了车道上。尽管罗茜同样也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我可以想象得到,当莉蒂发现那些盘子碎片时,脸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罗茜,一旦让她发现某个预言成了真,尤其是不祥的预言,她便永远都不会让我忘掉这回事。在我看来,要是任凭那些瓷片散落在路上,等着第二天早上被她看见,就实在太荒唐了。于是,我临时作出决定,再次把门打开,走入了外面的茫茫黑夜之中。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了,我顿时对自己的冲动深感后悔;不过,我还是咬紧了牙关,沿着车道向山下走去。
正如先前所说,我向来不是胆小之人。而且,在黑暗里待上一两分钟之后,我便可以看得相当清楚了。可是,比乌拉突然从我脚边蹭过,这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后来,我俩便一同沿着车道走了下去。
一路上并没见到瓷器的碎片,不过,快到小树林时,我捡到了一把银匙。这么一来,罗茜的说辞便得到了印证。此时,我开始怀疑,这样偷偷摸摸地在午夜里四下游荡,是否太过轻率了。随后,我看见什么东西在泛着微光,仔细一看,正是一个杯子的把手。往前走了一两步,我又找到一块V字形的盘子碎片。然而,最为令人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个篮子正端端正正地放在路旁,里边整整齐齐地堆着那些摔破的瓷器,上面还放着一大把小巧的银器:勺子、叉子,诸如此类!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两眼死盯着篮子,一动都不能动。罗茜的故事是真的!可是,罗茜究竟提着这个篮子去了哪里?那个小偷,如果他真是小偷的话,为什么要把那些摔破的瓷器从路上捡起来,还把它们放进他抢到的篮子里,却没有带走呢?
就在我紧张得快要崩溃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车子越开越近,我辨认出了它的轮廓,是我那辆“蜻蜓”!
我知道,是哈尔西回来了。
深更半夜的,为了挡露水在肩上围了条灰色绸缎长巾,一手抱着个红绿相间的篮子,另一手则抱着只黑猫,哈尔西撞见我这个样子,肯定觉得相当诡异。然而我如释重负,喜不自胜,当场就哭了起来。激动之余,我差点举起比乌拉去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