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姑妈!”哈尔西的声音从车灯后面的幽暗之中传来,“您到底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在散步。”我试着让自己的语气镇定自若。我想,我俩都没发现,在这样一个时间,这话听起来有多荒谬。“噢,哈尔西,你去哪儿了?”
“我先带您回大屋。”他伸手把我拦住,迅速将比乌拉和篮子都夺了过去。这时,我可以清楚地看见车子了。是瓦纳在开车。瓦纳身上穿着件宽松的呢大衣,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天晓得是怎么回事!不过约翰·贝利不在车里。我上了车,车子缓慢而又费力地朝大屋驶去。
一路上,我们始终没有交谈。我们要说的话太过重要,不能在车里开始。而两个男人为了让“蜻蜓”爬上最后一道坡,已经费尽了心机。直到我们关上前门,面对面地站在了大厅里,哈尔西才终于开了口。他用他那年轻有力的手臂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扭过来面朝灯光。
“可怜的瑞瑞姑妈!”他柔声说道。
我又一次差点泪湿眼眶。
“我——我还得见见格特鲁德。我们三个人谈一谈吧。”他继续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格特鲁德自己下了楼。她显然还没有上床睡觉,因为她身上仍是当晚早些时候穿着的那件白色便袍。她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儿跛。望着她慢慢走下楼梯,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贾米森先生曾经说过,从地下室逃走的那个女人右脚没有穿鞋。而格特鲁德扭伤的正是右脚的脚踝!
兄妹相见的场面气氛凝重,不过两人并没有泪洒当场。哈尔西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我注意到,两张年轻的面孔上都流露出了紧张与焦虑的迹象。
“一切——都好吗?”她问。
“再好不过了。”他的话音之中,带着一丝强作的欢色。
我打开起居室的灯,大家走了进去。仅仅半个钟头之前,我还跟贾米森先生坐在这个房间里,听他公然控诉格特鲁德与哈尔西二人,说他们对阿诺德·阿姆斯特朗之死至少要了解一些内情。如今,同样是在这里,哈尔西自己要开口了,我很快便将得知所有那些让我迷惑不解之事的真相。
“我今晚才在报上看到这件事,”他说,“惊得我说不上话来。想想看吧,这一屋子的女人,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格特鲁德仍然板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事情不仅如此,哈尔西,”她说,“你和——你和杰克几乎是刚刚离开,这事儿就发生了。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认为,你——我们——对这事儿知道些什么。”
“太可恶了!”哈尔西的眼珠差点蹦出来,“对不起,瑞瑞姑妈,可是——那家伙真是个疯子!”
“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哈尔西?”我苦苦恳求,“告诉我,那天晚上或者说那天凌晨,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你要像那样离开?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刚刚过去的这四十八个钟头简直糟糕透了!”
他站在那里,两眼凝视着我。我可以看见一丝恐惧正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
片刻之后,他开了口。“我不能告诉您我去了哪里,瑞瑞姑妈。至于为什么,您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过,格特鲁德知道,杰克和我是在这件事——这起可怕的命案——发生之前离开大屋的。”
“贾米森先生并不相信我的话,”格特鲁德忧心忡忡地说道,“哈尔西,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如果他们要逮捕你,你一定要——说出实情。”
“我什么都不会说。”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份坚定,“瑞瑞姑妈,那天晚上我和杰克必须离开。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这是因为什么。至于我们去了哪里,即使这是我不在犯罪现场的唯一证明,我也不会说出来的。这整件事情简直荒唐透顶,一项捏造的指控绝对不可能变成真的。”
“贝利先生回城里去了,还是回俱乐部了?”我继续追问道。
“都没有,”他躲躲闪闪,“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哈尔西,”我向他凑过去,郑重地说道,“对于是谁杀了阿诺德·阿姆斯特朗,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怀疑?警方认为,他是被屋子里的人放进来的,并且,有人站在那条螺旋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开枪杀死了他。”
“我对此一无所知。”他坚持不肯吐露实情。不过,我想我看到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格特鲁德,转瞬又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