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记忆仿佛能将昔日的事件压缩成一个整体——“远古”。要弄清上万年和数千年前的事件之差别是可以的，而要触摸和感知它们却是困难的。可我们仍然试图做到这一点，暂时按下宇宙树不提，先说一说圣树林。

　　俄国著名的民俗学家亚?尼?阿法纳西耶夫写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天堂果园的传说开始贴近人间的森林和小树林，并赋予它们神圣的品格。”

　　的确，许多印欧民族都崇拜树木，给安放着请来的神仙塑像的小树林围上栅栏。小树林守护得很严，进去打猎砍柴、采蘑摘果可犯不上，搅扰神灵会有生命危险。瞎子、儿童或外国人例外——“不知者不怪罪”。他们会被祭司助手或树林看守礼貌而又不容分说地赶出来。

　　所有这些地方并非没有居民。圣树林仿佛成了万象更新的宇宙中昔日世界的自然保护区。只有在这里，下凡的神仙才能感觉到置身故土。小精灵埃尔夫和人鱼公主们、林仙树精和他们的妻儿统统与世隔绝，不得与人谋面。动物可逍遥自在地觅食，不用担心侧旁会飞来箭矢。鸟巢没人去捣毁。就在这里，大祭司要度过自己漫长的一生。他幼年册封，从此不能见人。农民们得在指定地点为他献上食物。

　　在树林的寂静中，他关注着未来。每当他预感到有灾难威胁部族，便将圣杖交给助理。助理们带着圣杖走家串户，而后再将它交还大祭司，并聚集在圣橡树旁，聆听大祭司亲口传达的神的旨意。他传达的神谕被认为是最重要的：怎么说就怎么办。

　　圣树林不计其数。在波罗的海沿岸，在罗姆，在献给雷神皮尔库纳斯的大橡树下，都燃烧着长明火，火中煅烧着燧石。煅烧后的燧石被认为是圣火的载体，谁也经受不住带这种箭头的箭矢。如果守护长明火的女祭司疏忽大意，一般认为，要受到雷神亲自惩处。但雷神也常替人治病，预告凶吉，助人渡过难关。

　　在俄国诺夫哥罗德附近，有个奥尔缅湖，这里曾有一片圣树林。海外旅客、俄国商贾和军人乘船经过，无不面向茂密的树林，把一份份厚礼抛入水中，祈求顺顺当当穿越汹涌的波涛。

　　1909年，乌克兰杰斯纳河清淤时，从河底挖出一段橡树化石。树干上嵌进四个长着獠牙的野猪的颌骨，形成正方形。神秘的出土物被从树干上锯下，转送学者研究。著名的考古学家赫沃依科一眼就认出是波利安部族的圣物——许多代人顶礼膜拜过的老橡树的残骸。

　　圣地不会空无一物。基督教的寺院一般都建于昔日曾有过庙宇和圣树林的地方。德国主教管辖区出现在吕根岛，就是因为这里曾是整个斯拉夫世界的祭祀中心——阿尔科纳。

　　东正教的中心之一拉多涅什，就形成于曾建有别罗波格异教教堂的地方。研究古拉多涅什的学者切尔诺夫写道：“无论沿哪条路往拉多涅什走，你所见到的景象都完全一样：树林向两旁分开，辽阔平原的中央闪烁着钟楼的金顶。再往前走，主易圣容教堂、小城围墙和哥罗多克镇尽收眼底。似乎这就是古城原址上留下的一切……据传，14世纪初，这里有过一座白衣神仙庙。橡树林被认为是斯拉夫人，因而庙宇的存在就顺理成章了。”

　　在立陶宛，有棵圣橡树叫巴乌布利斯（意为“有窟窿的”），人们向它叩首祷告还是基督出世前的事。1811年，牧羊人因不慎而烧着了橡树。橡树死了。地方自治局的录事，橡树生长地的主人，用巨树的树身建成了立陶宛第一家民俗学博物馆。

　　然而，不仅是树木，就连石头，人们都认为被赋予了法力。俄罗斯的童话说到身下藏着地力的阿尔特里石。

　　在旧圣物所在地方出现新圣物的例子举不胜举，但距基督教的出现为时尚早。所以还是让我们回头重提传说时代。那时，宇宙树就是现实，而神仙和妖魔比人还要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