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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希望加上希望(1)

我就是要挑战这世界 作者:(美)薛曼·亚历斯


  不用说,用书砸了P先生的脸后,我被学校勒令暂时休学。虽说那纯属意外。
  
  好吧,也不全是意外。
  
  当我奋力掷出那本古董书的时候,我是真的想砸到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并没有打算要K人,更不要说是把一个黑手党数学老师的鼻子打断。
  
  “那是你第一次命中目标耶。”我老姐说。
  
  “我们很失望。”老妈说。
  
  “我们对你很失望。”老爸说。
  
  而我阿嬷,只是坐在摇椅里不停地哭。
  
  我觉得很羞耻。我以前从没惹过麻烦。
  
  休学一个星期后,有一天我坐在前廊想东想西,在沉思。P先生从我们家车道前走来。他脸上贴着一块大胶布。
  
  “很抱歉,我把你的脸打伤了。”我说。
  
  “很抱歉,他们罚你暂时休学。”他说,“我希望你知道,要你休学并不是我的主意。”
  
  脸被我K了之后,我以为P先生会雇个枪手把我给做了;好吧,算我扯得太远了。P先生不想要我的命。但我想,就算我是太平洋坠机事件当中的唯一生还者,他也不会在乎。
  
  至少,至少,我以为他们会把我抓去关。
  
  “我可以跟你坐一会儿吗?”P先生问。
  
  “当然可以啊。”我说。我紧张死了,他干吗这么友善?是不是想突袭我?搞不好他想拿本微积分课本,把我的鼻子也打断。
  
  但是这怪老头只是安静地跟我长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该做什么,只能跟他一样安静坐着。我们之间的沉默变得巨大又真切,就好像走廊上坐着三个人。
  
  “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要用书丢我吗?”P先生问。
  
  真是个危险的问题。我知道我最好答对,否则他会很火大。
  
  “因为我很蠢。”
  
  “你才不蠢。”
  
  答错了。
  
  讨厌。
  
  再试一次。
  
  “我不是故意要丢你的,”我说,“我是想要对着墙丢。”
  
  “你真的是对墙丢吗?”
  
  可恶。
  
  他简直是在审问我嘛。
  
  我开始觉得有一丝不爽。
  
  “不是。”我说,“我并不是真的要对准什么东西丢,好吧,我是想砸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像是墙或是桌子或者黑板,砸个死的东西,不是活的。”
  
  “像我这样活的东西?”
  
  “或者比如说植物。”
  
  P先生在教室里养了三个盆栽,他跟它们讲的话,比对我们还多。
  
  “你知道砸一棵盆栽和砸我完全是两回事,对吗?”他问。
  
  “对啊。”我知道。
  
  他很神秘地笑着。大人还真会神秘地笑,他们是不是上大学去学怎么做出神秘的微笑啊?
  
  我愈来愈紧张。这人究竟是想怎样?
  
  “你知道吗,P先生,不是故意无礼或什么的,但是,你这样,有点吓死我。我是说,你到底在这里干吗,说真的?”
  
  “好吧,我要你知道,用书打我恐怕是你所干过最坏的一件事。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重点在于你真的动了手,而且还打断了一个老人的鼻子,简直不可饶恕。”
  
  他要处罚我了。他没法用他衰老的拳头揍我,但可以用那些老生常谈把我给杀了。
  
  “但是我真诚地原谅你。”他说,“虽然我实在不想,但是我必须原谅你,唯有那样,我才不会拿根丑棍子把你打到稀巴烂。我刚开始在这里教书的时候,对坏学生就是那样的,你知道吗?我们痛打他们。我们被教导成要用那种方法去教育你们,我们得把印第安人杀了,好拯救他们的孩子。”
  
  “你真的杀过印第安人?”
  
  “不,不,那只是夸张的说法。我们并不是真的把印第安人杀死,我们是要让你们放弃做个印第安人,放弃你们的歌声、传说、语言和舞蹈,所有的一切。并不是真的杀死印第安人,是杀死了印第安文化。”
  
  天哪!在这一刹那,我痛恨P先生,我真希望手上有一大套百科全书,好让我重重地砸他。
  
  “我无法跟所有我伤害过的人道歉,”P先生说,“但是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完全糊涂了,是我打烂他的鼻子,而他却要跟我道歉。
  
  “我年轻的时候,伤害了很多印第安小孩。”他说,“可能打断了不少人的骨头。”
  
  突然之间,我发现,他正在向我告解。
  
  “那个年代不一样。”P先生说,“那是一个很不好、很不好的年代。那样做是错的。但是我既年轻又不懂事,满脑子的想法。就跟你一样。”
  
  P先生对我笑了笑,他的门牙缝卡着一片生菜。
  
  “你知道吗?”他说,“我也教过你姐姐。”
  
  “我知道。”
  
  “她是我教过最聪明的学生,比你还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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