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两级楼梯。
吸气。
我的脚趾碰到了坚实的地面,发出了怪异的响声。我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去试探身后的动静,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下了楼梯,闭上眼睛。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我需要压制一下急剧增加的肾上腺素。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四周漆黑一片。
我松开扶手,拧亮手电筒,转过身,借着手电筒的光柱扫视着头顶和四周。
我正站在一个八平方英尺大小的空间里,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用粗糙的木柱加固过。地上铺着聚乙烯塑料地毯,与上面看到的相同。
重要东西都在我的右边。我小心翼翼地朝那里走去,手电筒发出的光束搜索着那些黑影。
两口铁锅,一大一小。一口锈迹斑斑的炖锅。人造板。工具。塑像。蜡烛。头顶上悬挂着念珠和鹿角。
格里森没有说错,这里的确像某种宗教仪式的展厅。
那口大的铁锅似乎是核心,其他物件全都呈扇形向外散开。地上的蜡烛被摆放成了一个半圆形,我跨了过去,将手电照向中央舞台。
锅子是铁质的,里面装满了尘土,中央有一个阴森可怖的金字塔。
金字塔的底座是一个动物头颅。从它的形状以及我能分辨出的牙齿来看,我估计那是一只小型反刍动物,可能是山羊或绵羊。眼窝和耳鼻腔周围还残余了一点干燥的细胞组织。
反刍动物的上面便是把那位管道工吓得魂飞魄散的人头骨。骨头上光溜溜的,没有一点皮肉。颅顶和额头反射着怪异的冷光,只是上面一个不规则的斑点影响了这冷光。那是鲜血凝固后形成的暗红色血斑。
人头的顶上是一个鸟的小头颅,上面同样留有一点干燥的皮肤和肌肉。
我将手电的光束转到地面上。
铁锅的底座看似一截铁轨,铁轨上放着一只去了脑袋、部分腐烂的鸡。
就是这玩意儿发出了臭味。
我将手电的光束向左转到那口炖锅上。里面有三个半球形的东西。我弯腰仔细察看。
一个乌龟壳,一个切成了两瓣的椰子壳。
我直起身子,横跨一步,来到那口小一点的铁锅前。里面同样装满了尘土,表面放了三根铁路上用的道钉、一个鹿角和两串黄色珠子。锅里的尘土中插了一把刀,一直插到了刀把那里。
锅外面缠了一根链条,就在锅边下面一点。锅的左侧靠着一把大砍刀,右边靠着一大块人造板。
我走到人造板前,蹲下身来。人造板上画有各种符号,估计是用黑色记号笔画的。
下一个物件是一个不值钱的石膏塑像。塑像中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袍,披着红色斗篷,戴着王冠。她一手举着圣杯,一手握着剑。她的身旁是微型的城堡或高塔。
我竭力回忆年轻时接触过的天主教圣像。这是圣母马利亚的某次显灵?是某位圣徒?虽然这个形象看似面熟,我却无法断定那女人是谁。
与塑像并排放在一起的是一个木雕神像,大约十二英寸高,长有两张脸,分别面对不同的方向。它的身形像人,四肢修长,腹部突出,阴茎高高翘起。
肯定不是圣母马利亚,我想。
排在最后的是两个布娃娃,身穿多层皱纹格子衣,一个为黄色,一个为蓝色。两个布娃娃都是女性,而且均为黑人。它们都戴着手镯、耳环,项链上挂着圆形饰物。蓝衣娃娃戴着王冠,黄衣娃娃的头发上裹了一块方巾。
一把微型剑扎进了她的胸口。
我看到的已经足够了。
那个人的头颅不是塑料做的,这里有人的骸骨,而且那只鸡死了没多久。
也许在这祭坛上进行的仪式并无恶意,也许恰好罪大恶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就必须严格执行正确的取样规定。灯光、照相机、物证保管链记录,以确保扣押的东西可以一步步得到查实。
我走到楼梯前,刚上了两级梯面,就听到有人在说话。我抬头望去,洞口露出了一张脸,正低头向下张望。
这是一张我不愿意看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