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言凌就总有了一条粘得牢牢的小尾巴。要不是朱文珏还在流哈喇子的年纪，言凌简直要以为他是郑贵妃专门派来监视自己的了。等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哄着朱文珏睡着了，言凌这才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来到门外之后又下意识地朝朱棣进兵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
　　
　　“三皇子睡着了吗？”郑贵妃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着实把正准备窃听她寝宫动静的言凌吓了一大跳。不过等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脸上已经变成了一副恭谨的神情说道：“启禀娘娘，殿下已经睡着了。”
　　
　　“辛苦你了。”郑贵妃说着竟在言凌身前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又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石凳说道，“你也坐吧。”言凌吃不准郑玉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坐，有什么事情娘娘吩咐就是了。”
　　
　　郑玉儿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掠了掠鬓边青丝。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不知为何教郑玉儿做来，却让言凌的心脏情不自禁地漏跳了一拍。他这才注意到郑玉儿并没有穿平常那种华丽繁复的宫装，而是穿着一件合体的秋香色小袄，底下是月白色的长裙，外面还罩着一件深红色的昭君斗篷，益发衬得她肌肤如玉，面容秀美，看起来仿佛还是当日那个唱着姑苏小调翩翩起舞的明丽少女，只是眉目间多了几许淡定柔美的母性风韵。
　　
　　言凌正看得出神，郑玉儿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言凌有些自失地收回了目光，仿佛为了掩饰尴尬似的，用比平时还要大的声音说道：“眼下虽已立春了，夜间还是很冷的。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安置吧。”
　　
　　郑玉儿闻言果然站起身来，却没有像言凌所希望的那样转身离去，反倒走到他的身前来了。言凌闻见郑玉儿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气，一时间竟有些心醉神迷的感觉，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你很怕我吗？”郑玉儿有些好笑似的问道。言凌默了默神答道：“娘娘乃千金贵体。奴婢心中敬重，自然不敢冒犯。”郑玉儿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抢在言凌想要逃走之前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害怕我的原因，恐怕不是因为你敬重我。言公公，你……并不是太监吧？”
　　
　　言凌倒吸一口凉气。他入宫以后处处小心，又得到朱棣安插在宫里的内线多方照应，想不到还是教郑玉儿看出了破绽。不过他迅速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娘娘何出此言？”同时轻轻地把郑玉儿推开了。
　　
　　郑玉儿咬着下嘴唇低声说道：“别的太监走近了，身上都有一股难闻的怪味，他们拼命用香粉香料盖都盖不住。唯独你却没有，也没见你用过香。你究竟是不是北边派来的奸细？”
　　
　　言凌听得眼皮子一阵狂跳，脑子里急速转动，脱口答道：“娘娘你误会了。其实我是因为用了一种自己配置的独门草药洗澡，所以身上才没有那股秽气。不信的话，我给娘娘看……”说罢作势就要解衣。
　　
　　郑玉儿低呼了一声，捂着脸满面通红地说道：“你快住手！要是教人瞧见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她从指缝里瞧见言凌似乎仍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得又羞又恼地说道，“我相信你就是了！”
　　
　　言凌松了一口气，连忙又把衣服系好，这才拎着几分小心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郑玉儿听见他这么问，居然眼圈一红，又捂住嘴小声地抽泣了起来。言凌看得越发摸不着头脑，又怕被人撞见郑贵妃在自己跟前哭，连忙好言安抚：“娘娘可是有什么难为之事要交给奴婢去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