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儿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如今衣食无忧,又承蒙陛下不弃,诞下了小皇子,原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是如今北边步步紧逼,朝廷又拿不住什么好法子来阻挡燕军的锋芒,单靠盛庸和平安这几个将军,恐怕也难撑大局。我怕将来……将来万一有什么不幸之事发生,还需要托言公公你护着小殿下,安全逃出宫去。你能答应我吗?”
言凌听得暗自心惊,想不到郑玉儿竟比这里的其他人都更早地预感到了危机的到来。他见郑玉儿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只觉心里一阵迷乱。作为一个时空警察,他原本是不应该直接卷入历史事件当中的,而他之前帮助朱棣的举动,也都是为了帮助历史回到原本的轨迹上。眼下郑玉儿提出的这个要求,明显和言凌接受过的入职训练相抵触,只是她脸上那种惊恐又企盼的神情,也实在让人很难开口拒绝。
郑玉儿见言凌半天不说话,脸上微微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便紧了紧斗篷站了起来,又低声说道:“这是攸关性命甚至是诛九族的事情。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怪你。只是希望今天我同你说的话,言公公不要再向其他人提起了。”
言凌苦笑着点了点头。郑玉儿转身朝自己的寝宫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下来说道:“这些日子你要格外留神接近三皇子的人,特别是从东宫过来的。不管他们送什么东西给三皇子吃,你都要想办法制止;如果他们送东西给三皇子玩,你也要细细验过才能收下。”郑玉儿目前执掌西六宫,东宫指的自然就是皇后马氏那边的人了。
言凌连忙应是,心里却不由得感慨,这栀子花一样的女子,终于也被这深宫生活历练得颇有心机起来了。郑玉儿仿佛听见了言凌心里的感慨,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皇上日理万机,如果我不保护我的孩子,又有谁能保护他呢?”言凌无声地注视着郑玉儿俏丽的侧脸,心情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建文三年二月初七,朱棣命僧人修佛会,祭奠阵亡将士。他亲临现场,含泪宣读了自己写的祭文,痛悼大将张玉等人,并且当众焚毁了自己所穿的袍子,以示与将士同生共死。燕军将士及亡者家属见之无不感动流涕,很多亡者的家属还当场要求从政自效,以报大王的知遇之恩。
朱棣祭奠完阵亡将士之后,自己骑马走在回营的路上,还觉得脸上一阵发涩,眼皮也有些发紧。他方才的眼泪未尝没有笼络人心的成分,只不过也有很大一部分确是为阵亡将士流的,尤其是为了追随他多年的大将张玉。回想去年燕军师出北平,张玉和朱能各领一军扈从左右,身后诸将阵容齐整,军威何等庄严!如今却痛失一臂,怎能不令人伤怀!
朱棣正暗自伤悼,猛一抬头却见前方站着一个身如修竹的僧人,一顶竹笠压得低低的,似乎已等候他多时。朱棣立刻纵马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来了?莫非我又有险?”言凌看着朱棣紧张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有趣,居然笑嘻嘻地说道:“大王没有危险,难道就不许我来了?”
朱棣听了这话只觉哭笑不得,便索性跳下马背,又端详着言凌说道:“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在相隔千里的两地来去自如的?那边的人竟说你从不曾离开宫中。莫非你会分身术?”言凌听得目光一闪,又一甩衣袖说道:“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是向大王提出一个请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