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这种明显的投靠行为让东宫的马皇后益发不平,甚至直言如今的东、西宫位置都快要颠倒了。郑玉儿听了以后只是置之一笑。
这天郑玉儿正带着小皇子在西宫的花园里放风筝,迎面就看见马皇后领着太子朱文奎前呼后拥地过来了。郑玉儿急忙领着朱文珏上前去请安,却半天没听见马氏叫自己“平身”,只得耐住性子等着马后发话。这时三皇子朱文珏却忍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拉郑玉儿说道:“母妃,你怎么还不起来?”
马后立刻一沉脸喝道,“大胆!本宫尚未叫你起身,你焉敢如此无礼?”说罢又转朝郑玉儿责问道:“郑贵妃,你就是如此教导皇子的吗?”
朱文珏从未被人如此疾言厉色地当面斥责过,立刻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一旁的太子朱文奎今年已经七岁,也懂得不少事情了。他见郑玉儿低头不语,朱文珏哭得伤心,心中顿生不忍,便扭头朝马后说道:“母后,弟弟他年纪还小,以后悉心教导他就是了。何必如此苛责他的母亲呢?”
马后因为长年被建文帝冷落,原本称得上秀丽的容颜已经过早地衰老了下去。她眼下正是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作,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焉肯善罢甘休?因此反朝太子斥道:“幼时不知礼节,长大后必定行为不端!眼下燕王作乱,祸及万民,便是幼时未曾好好教导的缘故!”
这时郑玉儿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十分谦恭地说道:“娘娘此言差矣,臣妾不敢苟同。燕王自幼便与诸王一道在宫中受教。难道娘娘的意思是,太祖与高皇后对诸王的教导有误吗?”
“你!”马后和郑玉儿对了一眼之后,竟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郑玉儿却不再给她面子,自己扶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微微侧脸朝身后说道:“言大伴,三皇子累了,你带他回屋去歇着吧。”
一个身姿挺拔、相貌清俊的太监应声而出,顶着马皇后刀子一样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小皇子膝盖上的泥土。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朱文珏在他手里竟出奇地听话,吮着手指就让他抱走了。
马后见自己刁难郑玉儿不成,反倒被她将了一军,回过神来之后自觉十分丢脸,又见郑玉儿转身想要离开,竟冲口而出道:“我听说西宫里有不是太监的男人出入!”
马后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要知道后宫嫔妃私匿男人,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马后说完这句话之后,也知道干系太大,见郑玉儿一副回不过魂来的样子,又觉得胸中出了一口恶气,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我听说西宫里一直有可疑的男人出没,而且多在凌晨和入夜时分。贵妃妹妹不应该派人去彻底搜查一番吗?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隐情呢?”
郑玉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虽然已经为人母,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正宫这样公然的质疑,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都觉得难以接受,眼泪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反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西宫住着多位嫔妃,不知娘娘要从哪一宫查起?若是搜出来了可疑男子还好说,娘娘按照宫规国法处置便是;倘若没有搜出来,倒是徒伤了西宫诸位嫔妃的清誉,该如何善后呢?请娘娘明示。”
马后仿佛已经受过高人指点,竟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我执掌东西二宫,肃清后宫风气义不容辞。如果没有搜出嫌犯,也可当作是给后宫众人敲个警钟。有些人切莫因为得了万岁的宠爱,便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