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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情殇·玉簪记——美玉桃红念念此生(3)

初见人间芙蓉色 作者:周语


     
  
  没多久,日报上便登出周家小姐与锦绣坊一名戏子纠缠的花边新闻,上海滩的街头巷尾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深深知道,自己虽是倾动上海的头牌花旦,却也不过是下九流的优伶,怎能和家族显赫的周家小姐相比?
  
  翌日,子夜时分,我卸了梳妆回房,起身关窗的一刻,瞥见对面厢房师兄屋内有灯影,起身走出,抬手轻触开门扉,只见屋内地上到处是摔破的酒杯残盅。道雨已醉得不成样子,眼里噙着泪,我上前去夺他手中的酒,拉扯间却被他泼了满身,才穿上身的一件白色锦缎便服污上了点点黄渍,还顾不得擦拭,就见他低低地哭出声来:“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怎能和富家女相匹配?我真是痴心妄想。”
  
  我伸手摸他的脸,摸到的却是泪水。“唉,你们地位悬殊,何苦一颗真心地捧出去,去要个什么圆满的结局。师兄,那原本就是你不该去爱的。”他醉眼朦胧,眷恋不已的赫然是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我依旧听得道雨的续续追忆,说着他和静汝相识、相爱,到后来她爹娘的反对,还说着静汝于他,是终生的迷梦。突然,我泪涌如泉。他伸出双手将我揽进怀里,喃喃醉语。从没想过,靠在心仪男子怀里居然是如此醉人,夜深邃,不觉为这梦沉醉,流连忘返。
  
  睁眼时,天已大亮。阳光照进来,环顾四周,房内已空一人,方木桌上静静放着一张白纸,我急急穿理好衣服下床,展开素纸上面写着:师妹,原谅我昨天的酒醉,昨夜的事就当成一场梦。忘记吧!看罢,惆怅从心中弥漫开来,揪心的疼,转身冲出了门。街道上车水马龙,鼎沸喧嚣,我心神恍惚地走着,却被突然的一声贯彻长街的刹车声给呆立在原地。慢慢蹲下去,十指掩面,泪,崩溃决堤。
  
  接下来的几日,我称病歇息,茶饭不思,睡难安寝,已然形销骨立。此时,我正斜倚在木窗边发呆。门帘掀动,我转过身看到道雨走进来。“师妹,你憔悴不少。”我尴尬地笑了。道雨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步摇,淡淡笑着说:“嫣红,我想清楚了,你嫁给我吧!这支步摇是我娘当年惟一留给我的,嘱咐我要世代地传下去,算是我和你的定亲信物。”我接过那根金步摇,雕花云雀的模样,雀头下坠着一颗小小的红玉石,摇啊,摇啊,摇得心头不知怎的泛起了一丝的寒意,我立地而僵,抬眼看了看他。他眼神迷离飘渺,似乎背负着一个无可奈何的长久,我的心突然疼了起来,握着金步摇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彼时夏至,我摸着渐渐地隆了起来的小腹,为了流言蜚语,为了周围人的口舌,我坚持出演着每一场戏。今夜,唱的是一出《游园惊梦》,海报已经贴的铺天盖地。
  
  未开场时,我在后台化装间里,突然感觉小腹剧痛,忍不住低了头弯了腰,蔻丹的指甲痛得掐进雕花红木椅把手里。只隐约听见声音在耳边缭绕不休:“一边儿燕喃喃软又甜,一边儿莺呖呖脆又圆。一边蝶飞舞,往来在花丛间。一边蜂儿逐趁,眼花缭乱。一边红桃呈艳,一边绿柳垂线,似这等万紫千红,齐装点……”
  
  闭上眼,尤听得锣鼓紧了又慢,慢了又紧,前台人高高低低唱的峰回路转。许多人开始围过来看我。“筱老板,你怎么了?”“筱老板,筱老板……”我汗水淋漓艰难地直起身来说:“我……我没事。”话音未落,腹部的绞痛聚于眉底,只觉得人影重重压过来,一个趔趄,双眸溘然模糊,身体一时不稳,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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