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的门开了,梅尔切尔走了进来,将一摞有数字和表格的报纸放在桌上。他身材高大,有六英尺左右,结实的肩膀表明他过去曾是个运动员,手上戴着昂贵的纯金劳力士手表,表明他现在的身份是个有钱人。他的头发白了但是仍然浓密,顺着棕色的额头一直向后梳,他的眼睛很大,是蓝色的,鼻子像罗马人,嘴唇很薄,嘴角上翘,看起来好像在笑,牙齿洁白而整齐。我觉得他现在有六十五岁,或者更老一些。他穿着蓝色的衬衫,棕色的斜纹裤子,褐色的休闲皮鞋。他的胳膊上有白色的汗毛,从衣领处也可以看到一簇簇白色的汗毛露出来。当他看到我在仔细端详墙上的照片时,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拘谨,但是当我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时,他又迅速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同时,哈罗德站在门口,紧张得像个媒婆。
“帕克先生,”梅尔切尔说,他用力握住我的手,力量大得足以把我的汗挤出来,“很高兴你能抽时间来见我。”他示意让我坐在椅子上。走廊里走来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皮肤黝黑的人,手里托着银色的托盘,里面放着两只瓷杯,一个银制的咖啡壶,一瓶银色的咖啡伴侣和一个糖罐,当托盘放在桌上的时候,这些器皿叮当作响。那托盘看起来很重,用人放下托盘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谢谢。”梅尔切尔说。我们一直相互看着直到用人离开,哈罗德也跟着出去了,轻轻地关上门,在哈罗德离开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这时只剩我和梅尔切尔。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帕克先生。”他一边说一边倒上咖啡并把糖和伴侣递给我。他很随和,一点也不做作,即使只是短暂的会面也会让人觉得很舒服。能对人如此谦和,相信他一定练了很多年。
“彼此彼此。”我回答说。
他善意地皱了皱眉头。“我想大家都为我投票的时候,你还小呢吧?”
“是的,等我已经长大可以投票的时候,你已经退休了。”
“你外祖父投我的票了吗?”
我的外祖父鲍勃·沃伦曾经是坎伯兰县的代理警长,他一辈子都住在斯卡布罗。我父亲去世后,妈妈带着我去外祖父家生活。最终,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比他早走了一步。他由于严重的心脏病发作去世。最后在那个秋天,我埋葬了外祖父。
“我认为他不会为任何人投票,梅尔切尔先生,”我说,“我外祖父从不相信政客。”他唯一尊敬的政治家是扎卡里·泰勒总统①,因为他
①扎卡里·泰勒(Zachary Taylor,1784—1850),美国政治家,军事家,第十二任总统。一八四八年代表辉格党被选为总统,在总统任期不到两年时逝世。
从未参加过任何选举,甚至从未投过自己一票。
杰克·梅尔切尔又咧嘴笑了。“也许他是对的,大多数人在当选前甚至已经出卖自己的灵魂不止十次了。一旦出卖了灵魂,就再也买不回来了。你只能寄希望于把它卖个好价钱。”
“梅尔切尔先生,您做的生意是卖出灵魂,还是买入灵魂?”笑容还挂在嘴边,但是他的眼睛却眯了起来。“我只看管我自己的灵魂,帕克先生,至于别人的灵魂就随他们自己去吧。”
我们尴尬的局面被一个女人的进入打破了。她穿着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羊绒衫,细细的金项链在黑色毛衫的衬托下发出暗光。这个女人大约四十五岁,但是保养得很好。金黄色的头发,有几处已变得灰白,但是面部硬邦邦的线条使她看上去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