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访熊先生 算学系教授,长于分析,讲授高等微积分,运算微积分,函数论等课,粗黑的脸孔,魁梧的身材,直像一个拳击家。平日烟斗不离口,上课时也不会例外。赵先生曾编过英国大使馆Bulletin News,他自己说发现联合政府究竟不能持久,有欧洲各国为例。他还相信“民主”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们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政府的“不民主”,因为他觉得工业不发达是我们技术人员不够,矿产不够,并不是民主不民主的问题,确否请内迁各厂家证明。
姜立夫先生 南开算学系主任,中央研究院数学研究所所长,人虽衰老,讲书已有不及年青教授之概,然中国若干数学人材皆为姜老先生培植。如北大数学系主任江泽涵先生,及申又振先生,还有远在Princeton研究的年青数学家陈省身先生,都出自姜先生门下。数度出游,考察过欧洲各国如德,意,法,英等及新大陆的数学教育,战后姜先生为明了世界数学大势的趋向,又赴美作更深一步的考察了。
蒋硕民先生 南开数学系教授。与陈毓淮先生同生长于德国,同受过哥廷根的严格训练,蒋先生是国党闻人蒋作宾的公子。专攻偏微分方程(Partial Differential Equation)。蒋先生在联大讲授高等代数,两周之后,退选的人达三分之二,可见对同学之紧。讲书时从无一句废话,而又超乎平常的快,一星期至少有十五个以上的习题,每隔四星期必考一次。讲书时同学虽然感到极端困难,蒋先生带湖南口音的“异常简单”却从不离口。
温 德先生 美籍,在清华任教已二十余年,在校担任“英诗”,“现代诗”,“E.M.Forster”三课。温德先生年逾六旬,而活泼仍如少年,讲解英诗时,或摹仿尼姑,或假作魔鬼,“唱作俱绝”,时常哄堂。温德先生能说中国话读中国古书,如《庄子》之类,尤好研究草木虫鱼,对音乐亦有了解,所以昆明美领事馆每星期日下午的唱片音乐会便由他作介绍。美国女记者E.Hahn的China to Me,曾提到过他。
白 英先生 (Robert Payne)英籍,年纪较青,担任“四年级作文”,“现代小说”和“伊莉莎白时代文学”及工学院的“造船学”。白英先生原来是学海军的,后来作记者来华探访。曾经任教于复旦大学,常写诗。去年底在纽约出版了一本Forever China(《永恒的中国》)。大概因为是诗人罢,他教作文时常提到英国散文中的节奏问题向同学讲解。白英先生很仰慕中国唐宋的诗词,颇赞许陆放翁,三十四年夏天有几位联大和云大的先生们共同英译《红楼梦》时,白英和袁家骅先生都曾参预其事。白英先生与马歇尔将军还颇有交情,马帅来华时,报载曾数度往晤。对“一二·一”学生爱国运动,白英先生极端同情。
噶邦福先生 历史系教授,讲古代史。他是从前帝俄时代的皇室贵族,现在也开始爱他的祖国了。有时候,同学常向别的教授探问政治意见,这位老先生颇不以为然,他说:“不要以为我是外国人,我一样懂中国的事情。”
张席禔先生 地质系教授,是我们系里闻名的好好先生。张先生脾气好,为人热情而诚恳,却并不乡愿。张先生平时不爱说话,有时讲起来就滔滔不绝,尤其说到目前的政局,总是气愤填膺。他关心学生的活动,三十五年三月四日,昆明学生为抗议李宗黄升官曾罢课一天,那一天适逢张先生带我们在野外实习,下午他特别对我们说今天昆明学生全体罢课,我们也应该休息一天。张先生平时不喝酒,正如他平时不说话一样。有一次,我们在野外实习,张先生喝醉了,也不打人也不骂人,却对我们“精神训话”了一番。
米 士先生 德籍,他的双亲从北平回德后即生米士先生,所以有一次系主任向新同学介绍教授时,说米士先生Made in China。跟米士先生一道去实习是一桩最苦的事情,他上山爬得快,下山跑得快,慢一点就跟不上,讲书也讲得快,在野地里讲话的时候,开头总是Ladies and Gentlemen,不管是否有女同学在场。他常叫同学不要仅是看,还要敲。他说学地质根本不必用脑,只要用腿和脚即行,有一次,他曾拿了我们的铁槌在脑袋上敲了几下,跟同学说:“你们看是不是空的。”我们听起来铿铿然实在像空的一样。其实米士先生从小就对地质有特长,在德国乡间的时候,一位教授带着一群大学生出来实习,教授要学生去寻一种矿石,学生老找不到,米士先生却找到了,那位教授对米士先生赞赏不置,那时他还是小孩。米士先生爱喝酒,能唱“月亮在那里”。精于构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