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这样开始了。接下来是第一次晚餐邀请,电影院约会,一直到求婚。这些只是进一步加深了彼此的误解。他曾劝说自己她还是有希望的,她的优点和单纯可以满足他复杂的需要。虽然他从来不很确信这一点,但他认为,那张温柔的脸后面的那个头脑,需要的只不过是他温柔的关心,这样就可以让她心花怒放。而且,她与海伦娜是那么的不同。给予而不是索取,被人爱而不是爱人,是更让人愉快的事情。所以,尽管在他的一些同事看来她的品位不太高,他们还是来参加了在户籍登记处举办的婚礼。可怜的女孩,她一直希望的是一个在教堂里举行的白色婚礼。对她或是她的父母来说,那种静静地互相交换婚书的仪式才是他们期待的。她在痛苦的尴尬中完成了整个婚礼,可能只是因为害怕登记员会认为她怀孕了才忍受着。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粗心。他穿过房间,走到高高的窗户旁边,
看着外面凌乱的广场。尽管小雨现在已经停了,法国梧桐树还是湿漉漉的,湿透的废纸碎片还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这个湿漉漉的、慢慢走远了的夏天和他的心情一样。他一直都不喜欢两个学期之间的那段间隙。这段时间里,上一个学期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下一个学期的事情已经要来了。他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恪尽职守代替了热情;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负责尽职最后变成了厌烦。现在让他着急的是,每个新学期到来时,他都会产生一种比厌烦更恼人的情绪--某种介于恼怒和忧虑之间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再把学生当作个体来看待,除了当学生的导师外,他也不再有任何了解他们或者和他们交流的愿望。他们之间甚至彼此都不信任。角色好像颠倒过来了,他是学生,而他们是导师。他们坐在那里,穿着年轻人流行的制服、牛仔裤和毛衣、大大的笨重的运动鞋,开领的衬衫外套着丁尼布夹克,盯着他,像审讯者一样一动不动,等着听到任何不合正统学说的东西。他告诉自己,他们与他以前的学生没有什么两样,粗俗,不聪明,也没受过良好教育--如果教育就是指能优雅而清晰地运用自己的语言写作,能清楚地思考,能批判或欣赏的话。他们内心里充满的只是对那些已经为自己获取足够特权的人的压抑的愤怒,因为发现自己获得的是这么的少。在已经知道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后,他们不想再被教导。
琐碎的事情让他觉得越来越无聊,让他心烦,还有那些正在消失的东西,比如他们的名字,比尔,伯特,迈克,杰弗,斯蒂夫。他很想愤怒地质问,对马克思主义的忠诚,是否与一个双音节的名字是矛盾的。他们用的词汇也激怒了他。在他过去一系列关于青少年法律的讲座上,他们总是谈到"小孩"。这个词里带有的那种屈尊和谄媚让他很反感。他自己一直规规矩矩地用的词是"儿童"和"年轻人",并感
觉到这让他们很生气。他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迂腐的校长对三年级的学
生那样对他们说:
"我已经改正了一些语法和拼写错误。这也许看起来很迂腐,但是如果你打算组织一场革命,就必须说服智者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还有愚昧的和无知的人。我们有必要尝试创造一种散文体,那不应该是社会学术语和综合中学里中等智力标准的混合体。"不雅"的意思是"下流","有伤风化"的意思是"丑恶",但它们不能用来准确地描述不执行《芬纳报告》中关于单亲家庭建议的政府政策。这和那个决定一样可能会受到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