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人冲锋之前，他们的一个名叫‘月亮’的酋长骑马来到小山包跟前，停在近到人们可以看清他的地方，打着手势说：‘你这个刺有多道文身条纹的人’，这是蛇人对我们的朋友阿拉巴霍人的称呼，‘你为什么要跟条箭人一起偷我们的马？你们的部落和我们的部落现在和平相处。你是不是一个坏人？’

“‘多毛’站起身回答道：‘我没进你们的营地，也没偷你们的马。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和他们一起住，一起吃，和他们并肩作战。所以嘛，虽然我确实没有和你们吵架，但是我认为这是个和他们一起死的好日子。’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月亮’做了个手势回答道。他回到他的人马中间，随后便向小山包发起了冲锋，杀死了‘铁衫’、‘鹰访’和‘小袍’。但余下的四个人战斗得十分勇猛，蛇人损失了好几个人，还伤了一些人，之后便退却了。随后，蛇人再次冲锋，不过这次不是全体而是只有十来个人。‘多毛’被一支长矛刺穿胸膛而死，但是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用他的最后一支箭刺进了杀害他的那个蛇人的脖子。那人从马上落下，紧抓马鬃，在马后退时踢中了‘疯骡’的肚子，另一个蛇人在骑马疾驰中弯下腰，用战棒打碎了他的头颅。‘马酋’也受了重伤，不久就死了。

“这时只有‘小人儿’还活着，而他已经没有箭了。他只好等着蛇人射中他，才可以把箭从身体里拔出，再射回去。就这样，他在蛇人冲上小山包时，射死了他们的一名骑手，又射伤了另一个。但这时蛇人又从另一侧回来了，有六七个人吧，手里都拿着短矛，骑着马朝他冲过来。

“‘小人儿’刚刚从我们的人扔下的衣物中抓起一条毯子，第一个蛇人就冲到了小山包的顶上。‘小人儿’嘴里喊着‘呼，呼，呼’，同时把毯子向马头甩去。那马一惊，踉跄着离开了冲锋的线路，长矛没有刺中‘小人儿’，只是把毯子刺破了一条大口子。‘小人儿’抓住那个骑手的腰带，把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那蛇人刚一落地，‘小人儿’迅疾就在他的脖子上剌了三刀，但还没来得及割下他的头皮，其他蛇人就冲到了他跟前。他跃上那匹马，用夺来的那根长矛在他们身上扎出了许多血，迫使蛇人越过平原，退到了他们的主力守候的地方。

“‘小人儿’趁蛇人商讨之际，在小山包上往来驰骋，嘴里唱着自己的挽歌。后来，‘月亮’走上前来，打着手势说：‘你是个勇敢的人。我们已经夺回你们偷去的马，不想再打了。你可以回家了。’

“可是‘小人儿’却说：‘我听不见你的话。’于是‘月亮’转身回去，蛇人再次发起冲锋，这次足有二十个人。‘小人儿’用长矛杀死了好几个人，自己却毫发无损。这时，蛇人的确吓坏了，他们此前从来没有和这样勇武的人打过仗。

“‘月亮’又骑马回来了，打着手势：‘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勇敢的条箭人。你骑的那匹马归你了，我们还要另外给你一匹。拿上你的长矛，回到你的人那里去吧。我们再也不想打了。’

“‘谢谢你，不啦，’‘小人儿’说道，‘我的朋友全都死了，其中还有那个虽然本人是阿拉巴霍人，却忠于我们的人。没有了我的朋友，我只能一天到晚坐在一边哭泣。你们最好把我也杀了吧，这倒是个死的好日子。’

“‘小人儿’说完，就把长矛举过头顶，嘴里发出战斗的呼啸声，还高喊着他的朋友的名字，冲向了蛇人的整支队伍。‘月亮’本是个英勇的酋长，但他看到‘小人儿’骇人地呼叫着向他冲过来时，便尖叫一声，试图逃跑。但是‘小人儿’追上了他，长矛扎进了他身体的中间，卡在了那里。于是，‘小人儿’抽出他的战刀，在蛇人的队伍中左冲右突，敌人纷纷在他面前倒下。他像旋风般在他们中间往来冲杀，愤怒地往四下里又捅又砍，仿佛每根手指上都有一把刀。蛇人虽是个善战的部族，此时却吓得鬼哭狼嚎。

“最后，一个蛇人用滑膛枪射中了他的后背。他倒在地上，众蛇人割下了他的脑袋。但即使这样，‘小人儿’的身躯却站立起来，手中仍握着他的刀，又开始战斗了。而他那颗被挑在矛尖上的头颅，又发出了战斗的呼喊声。蛇人什么也拿不到了，便尽快地疾驰而去。有人回过头来看，只见‘小人儿’无头的躯体仍挥着战刀，在后面穷追不舍。等到他们跑得追不上之后，他的躯体才走到小山包的顶上，在朋友当中倒了下去。他的头颅一开始呼叫，持矛的那人就把它丢下了，谁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月亮’后来康复了，却像野牛一样驼了背，就此度过了他的余生。他并不为自己的临阵脱逃感到羞耻，因为‘小人儿’那天服了药，没有一个蛇人指望能够阻挡他。过了些时候，我们两个部落谋求和平的时候，‘月亮’亲口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蛇人还找到了‘小人儿’的弟弟，把许诺要赠送给‘小人儿’的马给了他，这六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地再去‘小人儿’战死的地方，而不会被他的尸体攻击。”

自从凯若琳那晚从营地偷跑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一个白人。有一次，我们在“惊河”上面扎营，我们这些男孩子外出捕捉松鸡的时候，看到在两三英里外的地方，有一些移动的目标。我以为那是野牛，但“小马”凭着他那印第安人的眼力，说不是野牛，而是白人。那个长着黄头发的人，背着一支滑膛枪，骑着一匹左前腿有些跛的栗色马；另一个留着胡须的人骑着一匹杂色马，他让马鞍折磨得屁股酸痛。他们迷了路，不过可以看出来，那匹栗色马已经嗅到水的气味，他们很快就会到达河边，这样也就会知道他们在哪里了。于是我们向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