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搂抱(5)

我的探戈之恋 作者:(美)玛丽娜·帕尔默


1997年1月13日

今天,我第一次去探戈舞学会上课。学会设在卡亚俄大道上,所在地是一幢建于世纪初的房屋,蕴含着一股迷人的韵味(就其年久失修程度而言),与其毗邻的便是国会大厦。

我必须承认,自己刚开始是有点紧张,或许也可能是有些兴奋,因为我觉得胃里恶心,双腿发抖,而且还有些焦躁不安。我希望能赶快开始上课,这样一来自己也就能停止呼吸了,像我在阿尔马格罗俱乐部里看见罗伯特和米奇那样。

还没跳一步,一瓶一升半的依云矿泉水就已经被我喝得一干二净。天气依旧如同火烤一般,而人们仍然没有要装空调的概念,结果呆在屋里感觉就像是在蒸桑拿。天气炎热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我倒喜欢背心裙粘在身上时那种湿乎乎的感觉——特别是想到自己如果此刻是在纽约,会被活埋在三层毛衫之下时的情形。确切地说,当汗珠从脖颈渗出,流经腋下,由裙身内缝迂回至屁股,一直顺大腿而下,然后再沿小腿肚轻轻溅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我从中享受到的是一种快感,是一种心意荡然的感觉。唯一令我有几分不安的是,自己要将粘湿、盐浸的身体强贴在一位可怜的陌生人身上。可是,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规定的上课时间都过了四十五分钟,我们还没开始。屋内的其他几对学员似乎并不惊讶,所以连眉毛也没竖一下。我想他们对此根本就是全然无知。而这于我却有些烦闷,但同时也有点轻快。烦闷是因为我接受的是伦敦教育,时间观念在那里早已深入人心,人人做事都必须守时,这使得我也是深受其害;而轻快则是因为能从这种强制观念中得以解脱,不必总是担心迟到,这又让我满心欢喜。可问题是,要在时间面前做到若无其事,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行动)。于是,我便决定采取果断的措施——我不崇尚拖泥带水的作风——随即在那儿就把手表摘了。直到现在,我也再没戴过表。我甚至在认真考虑,是否应该将它直接丢掉。

我们的教练弗拉维奥终于露面了。他一来,就关上了所有的窗子,似乎要切断我们的供氧。或许从一开始,你对我渴望停止呼吸的愿望就过于当真了。他这样做其实只是为了不让楼下街道上的噪音来干扰我们,也为了将那令人窒息的汽车尾气挡在窗外。这种情况即是我所说的进退两难的困境。

全班除了教练,竟没有一个男士。挺好。

但没有男伴怎么跳探戈啊?我不得其解。

我可不想就这样跳舞。

弗拉维奥解释说,跳探戈之前,你必须先学会如何走舞步。

“有句名言:‘学一个花式只需二十分钟,而学走步却要二十年。’”

(在阿根廷,或许如此。可在我们那儿,宝贝,只消一年左右的时间就够了。我默不作声,心里却在说着这样的俏皮话,心中的怨气这时尚未发作。拜托,我来这儿不是学走路的!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我仅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也一直做得十分出色。)

刚想要讨回我那十个比索的时候,他就放起了音乐。他告诉我们,现在听到的是卡洛斯·迪·萨利的曲子。在四五十年代,探戈舞的黄金鼎盛期,出现了众多深受人们欢迎的探戈乐队,他指挥的乐队便是其中的一支。这首舞曲的节拍舒缓、松弛,有如心跳的节奏;曲调异常忧郁,透出一种恋旧情怀。

我们也随之开始移动脚步。每拍一步。先迈右脚,再挪左脚,然后继续是右脚,左脚。两脚成直线前后交替。走到墙边的时候,返回来重新开始,不过这次是向后倒退。顺便提一下,倒走“一”字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来一遍。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英里,但是渐渐的,探戈舞曲的怀旧情思已渗入到我的心中。每走一步,我都是满怀凄肃之情。这种感情,历经岁月的变迁之后,在这座高顶木地、遍地是灰的房屋中降临在我的身上。我体验到一种变化,一种难以名状的变化。我感觉自己飘至云端,与自我以及周围的万物全然融为一体。此刻,我于心底感到一种畅然,一种我从未享有的畅然。

1997年1月14日

当人们说相貌不足以证明一切的时候,他们是在言不由衷。认为自己可以豁免不用参加选美比赛的男人,同样也是在自欺欺人。因为这种认为女人不在意男人长相的说法并不属实。她们对此是相当在意的。身处布宜诺斯艾利斯,如同进入了天堂。即便是一位普通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男子(porten ),也都是英俊有余,令我难以忘怀——他们告诉我,porten 这个词专门用来指代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居民,原因是就其地理位置而言,这是一座港口城市原文为porten ,是一个阳性名词,意指“布宜诺斯艾利斯人”,词根中含有port(港口)一词。。但是,根据我对港口的理解,这里并不具有任何与之相类似的特征。

观者眼中出美景,而且每个人的眼光又各有不同,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因此,当我说按人口平均计算(我们谈论的是质和量两个方面),这座城市拥有最为帅气的男子的时候,我并不奢望其他的观者都能信以为真。为此,我还制作了一张指数表,希望能有助于他人找到各自的答案:

美男指数(每平方英里):

雅典:0

里约热内卢:4

纽约:8

巴黎:15

伦敦:17

威尼斯:79

布宜诺斯艾利斯:86

在希腊你大概会找到一两个俊男,但你只能去迈克诺斯岛——而且有可能他还是一位外国人或同性恋者。

但是必须承认,奇妙城市1502年,葡萄牙的航海者发现了里约的瓜拿巴拉湾,因此湾位于一条大河口上,故命名为里约热内卢,海湾西侧由群山和海挤压形成,故此地五百六十万民众将其称为“奇妙城市”,指最美丽的地方。现为巴西最重要的港口。的男性们所穿的比基尼泳装的确是最棒的(即,白色的泳裤,湿了之后就成透明的了)。我希望世界各地的男士们都能予以效仿。这确实可以节省每个人的时间,也能避免失望。

论及男性的审美意识,恐怕我只能说纽约仅是一般而已。不过对于一个一心只知工作的物种而言,你又能有何期望?这一点我认为应该归咎于办公室里那不自然的灯光——这种光线照在脸上,使人的面色完全如同死人一般。

英国作为一个岛屿国,其人口血统常是混杂难辨,并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杂交的恶果都是使人的相貌丑陋难当。这些都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但是,当英国人想要弥补这一点的时候,他们居然做到了。其实,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们能够自始至终培育出一批又一批受过良好教育的国民。否则,他们也就不会成为举世瞩目的英格兰玫瑰了。当然,这一指数并没有过多地考虑性魅力、床上技巧和嘴里叼着香烟讲话的本领这类因素。如果真要考虑,那巴黎的排名就会连跳三级。

注意威尼斯人对布宜诺斯艾利斯男子构成的强有力的威胁,这也证实了我的观点,即阿根廷人只是一时之强,迟早会被意大利人迎头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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