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钩腿(13)

我的探戈之恋 作者:(美)玛丽娜·帕尔默


1999年3月13日

由于希望能再次见到埃克托尔,我于是又去了“完美甜品店”。让我欣喜若狂的是,他就在那里。一进大厅他就认出我来,马上朝我点了点头。我非常兴奋。然而,在我觉察出他再次看见我有多么高兴的时候,这种兴奋便不那么强烈了。当我紧贴在他身上等待音乐开始的同时,我也在惊叹这样一个老人体内竟能勃起一股如此强大的力量,默默祈祷不要上演一出阿曼多那样的情节。

我对自己说,别去理它了,有可能它会自然消失的。

一曲跳完后,埃克托尔领我回到他的桌旁。我又一次注意到他的那条瘸腿,也只有在跳舞的时候它才不会显现出来。于是,我用夹杂着英语的西班牙话问他他的腿怎么了。我想(但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说的是自己两侧骻部动过手术之类的话。但事实证明,这对一个探戈舞迷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通常按照礼节,他应该护送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由于当时我仍处在眩晕状态,全然不知自己的桌子在哪里,所以只好像一只迷途的绵羊似的跟着他去了他的位子。他说他想送我一样东西。坐下之后,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账本一样的大册子,翻开给我看。这个册子是用软皮装订的,里面放的全是女人的照片:经过四十年的时间从五十六座城市收集而来的女人照片,其中囊括了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到波士顿,从洛杉矶到洛桑,从地拉那到天安门广场各个地方的女人。我特别惊奇,一个人竟然能找到来自于这么多地方的女人和他跳舞。很显然,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也要被收入这本册子了。和所有的收藏家一样,埃克托尔也很挑剔。他跟我解释说,并不是和他跳过舞的每个人都有被收入这本册子的价值。我觉得他这是在告诉我,能被授予第3997的编号是给我的莫大荣誉。不过说实话,在我的一生中,我还从未获过位列第3997号的如此殊荣!

但这还不是全部。在这个入会要求严格的社团里(虽然成员在持续增加),每个成员都会收到一张制作规范、钱包大小的卡片,上面写有每个人的身份证号码。卡片的背面贴的是埃克托尔的照片,还题有一首诗:“对我来说,你不只是一个号码。我将永远珍惜你我今天共度的这一特别时刻。在我的心里,你永远占据着一份特殊的位置。”

“你在她们心里也会占有同样的位置,埃克托尔!”我读完那首诗时对他说。

后来我突然意识到,埃克托尔肯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男人,一个真正幸福的男人。你可以想想,3997个女人意味着多少特别的时刻啊!

我也发现,“完美甜品店”的下午场舞会不是我能找到舞伴的地方,因为那里的舞者平均年龄有八十七岁。如果我真打算大海捞针,那也需要选择一片合适的海域。早就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1999年4月10日

两个星期以前,我卷了铺盖从奥立佛的住处(我现在称这里为家)搬到一套带有门卫的现代化公寓里。比起我在纽约每月支付五百美元租到的任何一套房子,这里要奢华许多,这是肯定的。只要想想,父母就会发现我在这里的消费的确很低,所以他们应该感激才对。

同时还有一个让人高兴的原因,就是我搬得不算太远,因为我已经和那家广场咖啡馆的侍者们,以及那个在公共电话间(一个电话网络中心)上班的小伙子结为了朋友。我觉得他对我已经有点迷恋了。他目前正在读《追忆逝水年华》——显然是西班牙语的——因为我告诉过他普鲁斯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倘若这不算是钟爱的表现,那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此外,街角开报亭的那个老头也是我的朋友,每次我经过那里的时候他都会递给我一块糖果;还有洗衣店里的那两兄弟,他们经常给我洗穿脏了的内衣,有一天还送给我一盘查尔利·加西亚的磁带,他们称这个人是阿根廷摇滚之父。那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店主和众多熟悉的面孔,我去跳探戈来回的路上常给他们送去飞吻。事实上,我已经成为周围地区的一种吉祥物了。由于这里的人们不太习惯外国人,我便脱颖而出了。不过,我希望自己不是因为招人讨厌才出的名。结交这么多不会讲一句英语的新朋友对我的西班牙语无疑产生了奇迹般的促进作用。我敢肯定,对他们来说,我说西班牙语的声音就像是粉笔划在黑板上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声音。但是他们表现出的却是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支持态度,他们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撒谎说我讲得有多好。

我住的这幢楼里有六个看楼人,虽然他们的确都想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却觉得他们都很可爱。尤其是那个值夜班的看门人,他看我的表情很古怪。他每天早上看见我六七点钟回来,有时还有一名男士陪伴在身旁——每次换一位。通常,送我回来的男人只到门口,如果真进了门那也只是为了喝杯咖啡,但那个值夜班的人并不了解这些。我确定,即使自己穿的是新衣服,也不会起到任何的说明作用。萨尔瓦托(就是那个值夜班的人)每次都会冲我诡秘地笑笑。我真应该向他澄清一下。可是,我该对他说些什么呢?说“你想错了,我不是一名妓女”?我得问问别人,“妓女”用西班牙语怎么说。

我喜欢我的新公寓,因为有个阳台。每天早上的时光(我通常下午两点起床)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一边享受着日光浴,一边品尝着咖啡,随后四点钟左右去参加在“帕瓦蒂塔”举行的舞会。我在努力使自己适应晒日光浴这项工作,因为这极为重要,它可以让我的皮肤一年四季都保持鲜活的古铜色。如此一来,在我佩戴亮片饰物的时候,皮肤也会因此而显得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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