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拧转(11)

我的探戈之恋 作者:(美)玛丽娜·帕尔默


2000年8月15日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上舞蹈课了。我忙着为埃塞基耶尔做饭。前天,我给他炖了鸡肉沙锅;昨天是卤汁面条;今天我要做猪肉排骨,给他个惊喜。照顾他需要你投入全部的时间。我们在下午两点起床,我为他准备早餐。然后他离开我这儿,去与瓦勒丽亚练舞。这让我有些生气,但是我还没对他说我想让他成为我的舞伴。慢慢来吧。我不会突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除非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匆匆离去是与瓦勒丽亚练舞;我急忙出门却是去超市购物。我几乎每天都去,因为给埃塞基耶尔做饭,就得给瓦勒丽亚带一份儿,在他们练完后,她也会饿的,可怜的东西。既然在“我们”的住处总是有很多的食物……我真的喜欢瓦勒丽亚,但是我非常希望她能给我和埃塞基耶尔一些空间。她已经与他跳了一整天。在剩下的时间里,她应该把他让给我一些。

当我一身疲惫地从超市回来(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我才能挤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与迪亚戈练习。他最近一直在用行动发泄心中的怨气。事实上,他正在变成一个非常让人讨厌的家伙。不是说我在责备他,或者他的变化让我大吃一惊。迪亚戈还没有意识到,一旦埃塞基耶尔看到他所犯的错误,将瓦勒丽亚用力推开,我就会弃他而去。

然而,就在几天前,我确实享受到了复仇的快感。埃塞基耶尔提前回到了我的公寓,那时我正在与迪亚戈练舞。我穿着一件被剪短了的上衣和一条紧身的莱克拉弹性纤维裤。我们正跳到整支舞最富激情的部分,就在这时,他走了进来。你应该想象得出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符合他。他通常会在我把迪亚戈送走后才进门。当这些贪婪的人(注意这里是复数)到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

我相信爱情与烹饪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当我爱得越来越深时,我所做的菜也越来越多。埃塞基耶尔太瘦了,他非常需要被养胖些。我希望瓦勒丽亚少吃些,多给他留点儿。到目前为止的好消息是,这种疾病(爱情)还没有扩散到其他的家务事上。我担心这只是时间问题。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为他补袜子。但我不会这么快就到达最后阶段,给他熨袜子。

总之,当我喂饱了他们(注意这里仍是复数),又洗好了碗碟,就该动身去舞场了。为了每一分钟靠在他怀里的幸福时刻,我要忍受几个小时的折磨,看他和其他的女人跳舞。我原本希望,从弗兰克以后我会变得成熟些。但是没有。我不知道哪种情况更糟:看着他与瓦勒丽亚跳舞,还是看着他与外国女人调情,引诱她们跟他学习探戈。他既然离开了“建筑业”,就只能靠这种方式凑些钱来养活自己。看着他与其他的舞伴拥在一起,我的痛苦在不断地加深,最终达到了无法忍受的极限。我发誓他能读出我的心思,因为这个时候他总能将我拉回到他的怀抱,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这时我会提醒自己,一切都值得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小时的折磨。即使用整个世界来与我交换,我也不会换。

2000年9月19日

埃塞基耶尔让我“借”他一些钱。一百五十比索。他想买一套衣服。他与瓦勒丽亚要在一家咖啡馆做短期表演,但是他没有什么合适的穿戴。我对此感到……非常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他借钱是为了和瓦勒丽亚跳舞。我想尽可能地帮助他,我当然会帮他!我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他知道。我不禁怀疑起他的动机。我看起来像一台提款机?这只是一个修辞性问句。我当然是。

但是如果我答应他,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生活同探戈舞一样:对于没去踩你的脚趾的男士,你应该表现出一些抵抗力。问题是:表现出多少?什么时候抵抗合适?什么时候不合适?我开始厌烦起这种注定不会赢的局面。如果我答应他,我是帮了他,却也开了先例。每当他缺钱时(这是常有的事),他就会想到依靠我。我不想这样。但是如果我不借给他,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我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但是即使我决定把钱借给他,这与我跟迪亚戈上床又心生愧疚绝不是一回事。)

莫妮卡告诉我不要这么做。她对此非常坚持。事实上,她希望我能永远不再见这个“吃软饭的家伙”(她说的,我不会这么说他)。她会这么说,是因为她不了解找到了“另一半橘子”(阿根廷人的说法)的幸福感觉。即使他长得与你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2000年9月30日

我来到丹迪咖啡馆看埃塞基耶尔和瓦勒丽亚的演出。他穿着那套新衣服看起来帅极了。他没对我说过谢谢(这也不是我所期待的),但是我知道他很高兴。迪亚戈也来了。我邀请他来是因为我们的三角关系需要再出现一个人才能平衡。我知道我若自己坐在那里看他们表演,我会备感煎熬。我需要一些精神上的支持。

表演开始了,灯光暗了下来,这时迪亚戈抓住了我的手,我立刻用嘘声赶走了他。出于报复,他在我耳边大肆批评着埃塞基耶尔的舞风,直到表演结束,他的那些刻薄言语才停止。让他来真不是个好主意,我比先前更加地沮丧了。我早该料到会这样。我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成了个笨蛋呢?

我觉得埃塞基耶尔和瓦勒丽亚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登对,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我原以为已经被我消灭了的魔鬼又来势汹汹地缠住了我。看他们俩在一起跳舞纯粹是对我的折磨。源于本性,我不想让我们的友谊受到伤害,但是我做不到。我开始讨厌瓦勒丽亚。非常讨厌。我说过了。事实上,我憎恨她。我憎恨她完美的桃型屁股;憎恨她完美的修长双腿;憎恨她完美的金色秀发;憎恨她完美的又细又长的脖子,它让我只想把它拧断。最令我憎恨的是她能跳出完美的探戈。我还从未憎恨过这么完美的人。如果我手里有针,我甚至想对她施以伏都教巫术,把一根根针扎在写有她名字的玩偶上。幸好我不做针线活。我为自己这些邪恶的想法感到羞愧万分,于是我想竭尽全力补偿他们。我从未表现得这么够朋友。

“祝贺你!你真是太棒了!”我热情地称赞着。她知道我表现得过于热烈了。

“我怎么样?”我的爱人问我。

“你知道你是最棒的。”我说道,忘记了自己这会儿正坐在迪亚戈身边。“我是说你跳得很好。”我迅速地纠正。

两个小伙子谈了一会儿他们的本行,对一些动作交换着看法。迪亚戈时不时地偷偷碰下我的脚,我跟着踢了回去。埃塞基耶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桌子下面发生的事。或者他只是不在乎?

男士们谈话的时候,我在听瓦勒丽亚向我抱怨她的背痛。她在我面前没有一次不抱怨:不是背痛,就是头痛;不是头痛,就是脚痛。我用一个圣人才会有的耐心听着她说。准确地说,这是由愧疚而生的耐心。然而我的耐心获得了回报。当我和埃塞基耶尔回家时,他注意到了。我的灵魂——我的丑陋的灵魂——再一次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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