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塞尔·帕尼奥尔 写下“我出生在面粉槽里”这句话的时候,说不定是在描述四代奥泽家族里的哪个人。一百多年以来,奥泽家的男人们全都是面包师。
不幸的是,普罗旺斯流传下来的历史可没有人们所期望的那么具体,或者说那么准确。不过,我们对19世纪后半叶面包师工作的情状还知道一些。在那个时候,生于1845年的曾祖父奥泽还是个年轻人。
他的绰号叫“l’Ortolan”,不过没人知道这绰号是怎么来的。“Ortolan”是一种叫圃 的鸟, 属,在列为保护动物之前曾备受美食家的青睐。这种鸟只有一点点大,还不够人一口吃的,很难看出它与曾祖父奥泽有什么相似之处。人们记忆中的他是个壮汉子,宽肩膀,肌肉结实,一条面包师傅的围裙总是松松垮垮地系在肚子下面(大家都认为他的肚子相当可观,如果用面包术语来描述应该是奶油羊角面包)。
他是个旅行面包师,赶着骡拉马车,沿着乡间小路把吕贝龙 的座座农庄和村落转了个遍。他随身带着个大罐子,里头装满了白兰地,好抵挡密史拉脱风 带来的寒气;还有分量充足的老面——一样弥足珍贵而又至关重要的东西。老面就是促酵剂,其中混合了天然酵母和其他微生物。做老面很费时间,有时甚至需要二十天之久。然而,它正是好面包的灵魂与筋骨,是制造剧变的元素;把它加进面团里,面团就会高高隆起,变得轻飘飘,香喷喷。在美食界的诸多神奇魔法之中,老面是最古老的一种。
带着他的老面和他的手艺,曾祖父奥泽会在路线上的每个农庄停下来,把农民的面粉变成一炉面包,然后动身去下一家。到了村子里,他则会借用村里的公用烤炉。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都会给那儿带去一点欢乐;他离开的时候,一路上经过的厨房都被他变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毫不奇怪,他是个大受欢迎的访客。
他有个儿子巴蒂斯坦继承了乃父的行当,不过没有继续开流动面包店;取而代之的是固定面包房。巴蒂斯坦在卡瓦永教堂的荫凉处建起了一家店面,仍旧按照父亲的法子做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