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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得主动(3)

淑女与熊猫 作者:(美)维基·康斯坦丁·克鲁克


他们都清楚,他们要在扬子江上航行一千五百公里。不过,从重庆内地出发,有很多的路都可以通往熊猫的故乡。在和扬兄弟讨论各种选择的过程里,露丝惊奇地发现,他们偶然提及的一些有趣细节非常有价值。比如,他们可以在某处的喇嘛寺院里找到落脚之处,他们与那里的喇嘛交情颇深。另外,他们还发现一个湖,所有的地图绘制者都没有作出过测绘。很快,他们就制订了计划:露丝、昆廷·扬以及拉塞尔将于9月19日离开上海,去往一个杰克·扬熟悉的地方,这个地方位于成都的西南方向,临近罗斯富探险队当年射杀熊猫的地方。在基亚廷城(音译),也就是乐山,拉塞尔与其他两人分手,前往成都去准备探险所需的设备,然后再与露丝和扬在野外营盘会合。露丝和昆廷每天都在一起,共商探险事宜,而杰里·拉塞尔在计划阶段里的角色渐渐淡化,成为一个幕后推进者。

在露丝的生活里,似乎已经没有容纳其他人的空间。然而,一位性格如北美野牛般强悍有力的美国人却偏偏挤了进来。

丹·雷伯是纽约标准石油公司(简称SOCONY)上海分部的高级管理人员,通过一些共同的朋友之口,得知了露丝的探险计划。他即刻给她打去电话,解释说,自己在中国西部生活过很多年,可能会对露丝的探险活动有所帮助。他甚至还有一些图书,内容也许是露丝感兴趣的。

露丝喜出望外。那一天,他们两人都已经安排了另外的饭局。露丝是与拉塞尔共进午餐,不过她还是设法挤出了时间,以一种当时上海最时兴的方式与雷伯会面:她约定和雷伯一起喝午前茶。

雷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板,一位商业公司的掌舵人,不过,却还是一位性情中人。他在电话里警告露丝说,他是一个“野蛮人”,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他会穿着西装短裤去见她,全然不理会该死的外滩大街上苛刻的清规戒律。毫无疑问,仅凭这一点,就赢得了露丝的好感。

露丝也有着自己的担心。考虑到报章上不断地刊出诸如“哈克内斯夫人资助大学教育”的头条新闻,因为这种报道常常引起人们对她身份的误解。她告诉雷伯说,她绝非“标准石油公司哈克内斯家族”的成员,只不过是“一个贫寒的工作女郎,正在进行一项疯狂的计划”。他的回答是,即使你不是如你所说的那种人,我也不会去打搅你。

00雷伯出现在旅馆的时候,露丝被他巨大的活力震慑住了。他只有五英尺九英寸的身高,但是,按照露丝的说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的身上都散发着宝贵而纯正的美国式“大气”。身材粗壮,声音嘶哑,言谈无忌,他就像一股旋风,向四周辐射着活力与大度气概。他有着一头卷卷的黑发,一双黝黑而深陷的眼睛。注视你的时候目光清晰而直接。她说,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博大的心,很像她远在美国的亲密朋友珀基。他们品着鸡尾酒,雷伯告诉露丝有关中国前线的所有情况。他的冒险经历与露丝以前听到的冒险故事绝然不同。他曾经在一些遥远的地方过着艰苦的生活,那些地方以前从未有外国人涉足过。他曾经被人抓住过,被拷打过,也被人当做人质羁押过。

的确,他的全部生活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旅程。得克萨斯的叔叔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他从小就成为一位在预备学校学习的富家子弟。在十三岁的那一年,他到一家马戏团打了一段时间的工。到了十五六岁,他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旅行中擅自离队,到欧洲游荡了两年。不论他到什么地方,他都能很快地掌握当地的语言,且语言水准无异于本地居民。尽管散漫成性,他居然通过了严格的入学考试,成为康奈尔大学的一名学生,在那里取得了工程学学位。他的语言天赋终于在上海得到了用武之地。他的老板为了让他尽快掌握当地语言,把他放到了一艘小船上,沿着扬子江航行,船上除了他没有其他西方人。几个星期以后,他回来了,说着一口地道的当地语言。

在上海,他被人们当做成功人士。他喜欢戴一顶牛仔帽,骑着那匹俄国大马,在马道上横冲直撞,吓得行人四处躲避。他赞美女性;一旦感到有必要捍卫自己的荣誉,会毫不犹豫地挥动自己的拳头。

露丝和雷伯很快就交往频繁起来。他们短暂的午前茶从一次,二次,乃至漫无止境。他们两人都会站着吃完“提封”,也就是印度语里午餐的意思,作为他们的聚会方式。在分手之前,雷伯总是为下一次见面作好安排。

雷伯第二次走进露丝旅馆时,带来了“一大摞地图、书籍、物件清单,还有其他很多东西”。这是又一次奇妙的拜访。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会面,雷伯给予她友情、指导以及数量可观的物质支援。他为野外作业购买食品和药品。他与银行方面以及邮政方面协商沟通。作为标准石油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他同意向露丝免费提供运输服务,或者用船,或者用汽车。这是一笔丰厚的馈赠,因为标准石油公司与烟草公司及传教机构一样,在中国似乎到处都有它们的身影。实际上,《财富杂志》将这三个巨头称做“三种光线的福音:烟草、煤油灯以及基督教”。雷伯还为这位美国寡妇写了重要的推荐信,让她沿途与相关人士接洽。对于雷伯来说,只要露丝需要,事无巨细,一概重要。露丝后来谈到,他为她提供了所有的东西,“从地图到威士忌到螃蟹宴”,只要是有助于她的“探险事业”,雷伯一律放行。

雷伯特别喜欢告诉露丝他那帮兄弟的探险故事,这是一个敢想敢干的西方人的特殊团体,他们遍布整个中国。他们自称是“硬邦邦的煮鸡蛋”。露丝以后遇见了其中的两位。一位性情脆弱,年龄较大,待人和善,他就是梅里克·休利特爵士。他在度过了漫长的职业生涯之后即将退休。另一位是E.A.卡瓦利尔,他生活在成都,是四川省的邮政专员,露丝进入中国内地之后,他对她的生活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露丝在给珀基的信里写道:“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的干扰,只要有这位朋友的帮助,就足以使这次中国之旅取得成功。”雷伯具有骄人的巨大成就,有资本骄傲自大、目空一切。他的冒险故事刺激无比,却被他漫不经心地一言带过。他能够看透生活更深层面的意义,能够直言不讳说出在东方所看到的一切。雷伯一直遭遇麻烦,但是他一点都不沮丧,事实上他觉得,苦难经历使他受益匪浅。他告诉露丝,“一个人只有失去一些东西才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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