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高调。”珊妮咕哝说，切开她的松饼，却没真的打算吃。

“你说什么？”她爸爸问，听起来有点危险罗。

“没什么。我会带希瑟去购物中心。”

希瑟好兴奋。巴士费用。原本要多花上三十五分的。并不是这三十五分可以买什么东西，而是这样一来她就不必花她自己的三十五分，可以存起来。希瑟很会存钱。像动物存粮，她爸爸说，虽然有几分批评的意味，但是希瑟不在乎。她存了三十九块钱，装在一个金属盒里，还用橡皮圈绑成复杂的花样，如果有人想拿走里面的东西，一定瞒不了她。但是她今天不会带她的钱到购物中心去，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不会有花掉的欲望。不，她会比较价格，研究折扣，等她决定她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之后，再带着生日的礼金回去买。她才不会像珊妮一样，不时把钱浪费在一时的冲动上。去年秋天，珊妮买了一件品质不佳的紧身针织衫，浅浅的灰白，领口滚着红边。第一次下水，红色的滚边就像流血一样掉色，在毛衣背后留下两道红印。但那是事先讲好不能退货的特价品，如果不是她们的妈妈到店里去痛骂店员，珊妮就要白白损失十一块钱了。但是珊妮觉得很窘，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

爸爸把盘子放进水槽，吹着口哨走出厨房。他今天早上心情很好，比平常好得多，用松饼粉煎松饼，甚至还洒上巧克力碎片，是真正的巧克力碎片喔，不是他烹调时惯用的角豆。他也让希瑟挑想听的电台，虽然珊妮嘲笑她的选择，但是希瑟知道，珊妮常深夜躲在房里听的也是这一个电台。希瑟知道很多珊妮的事，也很清楚她房里的动静。她觉得监视姐姐是她的责任。这也是她之所以喜欢在放学后独自待在家里的另一个原因。昨天她就是这样在姐姐书桌抽屉里找到巴士时刻表的，十五号路线的星期六班次特别被圈了起来。

希瑟一直在找姐姐的日记，一本摩洛哥皮面的小本子，还配上真正的锁。但是每个人都知道怎么不用钥匙就撬开锁。她只找到过珊妮的日记一次，在六个多月之前，内容真是无聊至极。读着姐姐的日记，她几乎要替姐姐感到难过了。希瑟自己的生活有趣得多。或许就是这么回事：生活有趣的人没时间写日记。但是后来珊妮设了局，引诱希瑟谈起日记里写的东西，就只为了证明除非希瑟偷看她的日记，否则不可能知道校车上发生的事。就这样，希瑟惹上了大麻烦，虽然她不了解到底为什么。如果家人应该分享所有的东西，那为什么珊妮就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锁起来？

“希瑟只是羡慕姐姐啊。”妈妈对珊妮说，“她想学你，做你所做的事。小女孩都是这样长大的。”

错了，希瑟很想这么说。天底下她最不想引为典范的人，非珊妮莫属。都已经上中学了，珊妮却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比希瑟还不如。校外教学的时候，杰米·奥尔特曼坐在她旁边，每回老师要他们男生女生两人一组的时候，他总和她一起。情人节那天，他给了她一盒惠特曼综合巧克力。虽然是很小一盒，只有四颗，而且都没有核果，但希瑟是全六年级唯一收到男生而不是父亲送的巧克力的女生，所以还轰动一时。希瑟不需要珊妮来教她做任何事。

她拿起报纸的今日重点精选，读她的占星解析。再过五天，就会有专属于她的占星解析。好吧，是属于她和其他在四月三日出生的人。她等不及要看上面怎么说。下个星期会有一场派对，在西景巷热热闹闹举行，还会有个蛋糕——有白色糖衣和蓝色玫瑰的诱人甜食。或许她该买新衣服穿。不，还不行。但她会带她的新皮包去购物中心，那是从她爸爸店里预支的生日礼物。木质的把手底下扣着可以更换的三种花色袋子，好让人搭配衣服用。她选了一个丹宁布配红色花边，一个格子花纹，还有一个印着大大的橘色花朵。她爸爸原本没打算进这款皮包，但是妈妈注意到希瑟很专心看着样品，所以怂恿她爸爸把皮包列进他二月的进货订单里。而今，这款皮包成为他店里最畅销的春季新品，但这似乎却让她爸爸更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