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知识(3)

织梦人:一个男孩穿越现实的哲学之旅 作者:(美)杰克·鲍温


  

5.为什么柏拉图说智者是那种知道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阿丽克丝?”他问,像是要为难我。我向一个陌生人吐露关于与我通过电话的女孩的事情,这似乎让他来了兴致。“是的,阿丽克丝。”我自己琢磨着,甚至她的名字在我听来都很悦耳。并且我确实想起她了,因为我想谈论她,我喜欢她。但他没有必要了解这些。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近来总是想起她。她确实逗人喜欢,坦率、单纯……而且可爱。她的头发刚好及肩——她似乎不太留意头发,只是有时编成辫子,而且上面从不戴任何饰品。她的衣服总是那么整齐,我想是这样,但穿的鞋子总是显得很小巧。我不怎么会描述自己,当然也不知道怎样描绘她。这倒不是说我非得去描绘什么,只是说和她在一起的确很有趣。

外面有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阿丽克丝在往里面探视。阿丽克丝?她露出了她那完美的笑容,发辫前后飘动着,怀里掖着一本她常看的杂志。她写的东西总能激起我的兴趣。她招手示意我到外面去。我对她笑了笑,起身准备去看她。这时我被轻轻绊了一下,原来是个梦。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老人。他在对着我微笑。“看上去你确实准备去外面问候某个人呢。”他走到窗口瞧了瞧,没有看见任何人,然后回头又对我微笑。

证明我们可以怀疑一切的理由

1.感觉通常骗人。

2.理性不能解释所有的事物。

3.恶魔可能欺骗我们。

4.大脑可能误导人,更糟糕的是,它可能仅仅是漂在某个容器里。

5.我们可能在做梦。

他点点头,目光斜视着。“那么你是在说……你醒来了?”

“是的,我多次从那些当时似乎非常真实的情境中醒来。很难想象,整段谈话竟只是一个梦。我还感到大脑在容器里被戳痛,而这一直是在梦中发生的。这似乎不可能,但我的确明白你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呢?”他微斜着头,问道。

你如果真的是一个真理的追寻者,那么在你的人生中,至少得有一次尽你所能地怀疑一切的经历。

——笛卡儿

怀疑是智慧的起点,而不是其终点。

——乔治·艾尔斯(George Iles)

 “我要认识某事物——任何一件事物——的尝试都被证明是不成功的。我不能依赖我的感觉;理性不能为我们提供一贯的通向真理的指导;还有,无论多么微小,都存在这样的可能性:我可能为另一个存在者所欺骗,或者我的大脑不过是漂在某个容器里,而且显然,我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我似乎可以怀疑一切,也无法确知任何事,甚至无法确知我自身的存在。……甚至我自身的存在?那我能知道什么?任何事?难道我彻底无知?”

 “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无知。”

——苏格拉底

“智者是那种知道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柏拉图

 

他摇着头走远,更像是逐渐消失,然后扭头对我说:“你所能知道的一切,就是你一无所知。”他转过身,仍旧面带微笑。“用下杰夫的双筒望远镜,你会觉得很有趣。”

望远镜?他如果是在我的梦中存在,又怎么知道我甚至在现实中都不知道的事情?杰夫并没有有趣的望远镜。

而我所能知道的,仅仅只是我一无所知?我开始感到不安。

成为一名哲学家,不仅仅是有敏锐的思想,甚至也不是去建立某个学院,而是要爱智如命。由此要过一种简朴、独立、高尚而值得信赖的人生。

——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9世纪作家

 

6.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早晨。在平克家,伊恩的爸爸妈妈边吃早餐,边闲谈着报纸上最新的新闻。像往常一样,在结束清晨阅读——尽管读的不是其八年级同学通常的读物——之后,伊恩沿台阶走了下来。伊恩的父母都是科学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伊恩对于任何事情总是自寻答案。这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富于挑战性的个人信念——看看他能否不问父母而依靠自己去搞清楚一切。

这天早上,天上有彩虹。他尽管遇到点麻烦,但还是承认,没有完全明白为什么我们只能看见光线中极小的一部分。他的爸爸——一位赞同进化论观点的生物学家——认为,这其实并非一种限制,而是一种能力。“如果人们看见了所有的光线,”他解释道,“那么就会为这些信息所压垮。想想看,同时体验到所有这些:伽马射线、X光、紫外线、红外线、微波,它们可都处在我们目前光谱之前。这是不可能的。吊诡的是,如果我们能看到更多,就肯定会因此变瞎。”

接着他的妈妈——一位临床心理学家——解释说:“我们所见到的,其实来自我们自身的创造——据观察,我们远比我们的自觉意识要活跃。大脑通过填补空白、重组由感觉输入的信息,让信息变得可理解。我们的意识或者说下意识,比我们所觉察到的要活跃得多。”

他们不停地解释着,直到伊恩看上去满意了为止。但伊恩仍沉默着,也不吃东西,只是将盘子里的烤面包转来转去。“你感觉还好吧?”爸爸问道,“睡好了没有?”

“还行,我想还好吧,”伊恩答道,“就是觉得像在睡觉,像是一整天都在睡——好像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可能只是几小时内的事。”

“你为什么这样说?”妈妈问道。

“没什么,”他迟疑地答道,“没有什么。”

他的爸妈看来被弄糊塗了,但还是让他好好考虑一下想说什么。他们静静地坐着,准备听他说。

“我真正的意思是,发生的一切事都没有来由——确实无来由。我想昨晚其实没有梦见任何东西,而此后我又梦见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梦见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来看我,所有这些奇怪的想法都是他和我见面时带来的。”他不安地摇着头。“这些想法说服我,我以前确信的事情并非如我所想。我现在还记得,为什么在某一刻感到空荡荡的。这个人——一位长者,带着友好的笑容,但是那种机智的友好——告诉我,我不仅无知,而且永远不可能有知。他甚至说我不能知道我的存在。我告诉他,他显然错了:我知道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知道他前额有个小伤疤。我能摸到他,他怎么能说我不知道任何事呢?

“他问我是否有过经常撒谎的朋友——这种朋友以前向我撒过谎,因而一旦我真的需要知道某事,就不会去向他求助,以免被给予错误的信息,我想到了杰瑞这家伙。在夏天,他总让我和他一起去乡间别墅玩。我从不信任他,他讲的任何话,我都不会完全相信,因为他以前骗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他像是和阿丽克丝恰成对照——我一旦真的有事要商量,总是去找阿丽克丝,因为她从不撒谎。”

伊恩静静地坐着,对梦境的回忆让他忍俊不禁,同时却也带着一种挫败和困惑,仿佛这个梦真的让他心神不宁。

“接着……”他满怀热情,继续复述着梦中经历:看见紫色的苹果、那显示光谱的头盔、看到自己的大脑,以及所有关于现象与本体相对的例子。他就这样坐着复述整个梦,语速如此之快,以至于有时让人觉得,这一切像是“意识流”,就像是他的亲身经历。

“就这些了。我醒来后想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尽管只是出现在梦中,但似乎把我难倒了。我们确实知道一些事,难道不是吗?或者是,知道某事,这个说法只是没有如我原来所想的那么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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