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查德的反复挽留下,尼娜答应了。“但愿你能陪我们喝一杯,劳拉也是这么想的。”
尼娜并不完美,但她却天生能察觉出别人的心事,这直觉只有一次不太准,就是她没猜透丈夫的心思。她知道,此刻,理查德因为会议开得不太满意而略显沮丧,没有一件事是最终定下来的,甚至没有一件事商讨得很圆满。
“我想知道现在确切的时间。”她说道。
听到这话,理查德顿时感到了一点欣慰,他只有在一些事情能几乎确定无误地定下来时才会有这种感觉。确切的时间!或许尼娜可以看看他的那些天文钟。由于受到气温变化,当然还有船只振荡的影响,它们在小船上通常不能正常运作,他不清楚尼娜是否发现了这点。他不仅能告诉尼娜确切的时间,还能向她描述河上每座桥附近潮水的状态,通常不太会有人想知道这个。
劳拉穿过船舱口,拿来了几瓶酒,几只杯子,和一大盆零食。
“这儿似乎有些怪味。”
那是一股明显的沥青味,从船主们身上留下的,由于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修补船只上,因此所到之处都会留有这种气味。
“哦,亲爱的,如果你不喜欢这味道,那我们去船尾吧!”理查德边说边端起盆子。只要有他在,他从不会让女士拿东西。他们三人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内置的橱柜和几个坐垫。一个小型的船用火炉正发出熠熠亮光,炉内的通风管把温度调节得恰到好处。
劳拉稍显笨重地坐了下来。
“没有丈夫陪伴的生活,你觉得过得如何?”她边问边递给尼娜一大瓶杜松子酒,“我一直很想知道。”
“或许你可以再多加点冰块。”理查德说,虽然杯里已经有足够多的冰块了。
“你要知道,他并没有抛弃我,我们只是目前恰好没住一起罢了。”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想知道的是,没有他,你是怎么过的?当然,理查德是毫不在意这里晚上有多冰冷,你想想,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恭维。”
尼娜分别看了看理查德和劳拉,谈论这件事对她真是一种解脱。
“我只会做妇女的分内事。”她说,“我不会摊开《 泰晤士报 》翻阅,我不能把地图折得工整规范,我拔不了软木塞,我不会敲直钉子,我不可以去酒吧喝一杯,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我会想大家会怎么看这事?我不敢面朝自己划火柴。尽管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两个孩子,并能把他们照料好,而且我还会做其他许多更有意义的事,但面对这些,我却无能为力,每当想到这个,我就感到伤心欲绝。”
“我想我可以示范给你如何折地图。”理查德说,“一旦掌握窍门的话,就一点也不难了。”
劳拉的双眼似乎移得更近了,神情非常专注。
“他是在船上离开你的吗?”
“不,他带着差不多所有剩下的钱离开后,我为了安顿自己和孩子们,自己买下了‘格蕾丝’号。”
“你喜欢船吗?”
“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从小在哈利法克斯①长大,父亲在布拉多尔湖上有一间避暑船屋,我们在那里拥有一些船只。”
“但愿你没有任何修补的烦恼。”理查德插话道。
“下雨天,船会进水。”
“哦,那是护墙板的问题,你最好在甲板上铺上油布。”
尽管理查德不愿意这么想,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在杂乱无章的环境下照常生活?
“但是,就我个人的想法,我有点怀疑,给这些破船做没完没了的整修是否是明智之举?它们本应被当成是无用的资产,任由它们一年一年地老化,同时也可以让你节省许多修船的开支,直到它们彻底散架的时候,当成垃圾拖出去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