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思想层面来看,辜鸿铭主要有两方面的成就:一是较早地对“文明”的内涵作阐说。他认为,文明的根本就是人的状态(男男女女);二是敏锐地揭示了中西差异,认为“西方文明崇尚物质力,东方文明崇尚道德力”。
辜鸿铭提出的观点本身是有其合理性的,但由于大多以英文形式在国外发表,而且他外表长期保守,往往被人视为逆时代潮流而动,其言其行也多不为正统人士所重视,以致于影响了国人对他的评价。
戊戌变法时期,梁启超为了鼓吹西方文明,推动维新思想,也对中西文化进行了比较,是国内公认的中西文化比较的开拓者。实际上,辜鸿铭比他早了四年多。关于中西差异的实质,陈独秀为了新文化运动的推进,也有过论述:西人好战,东方人喜欢和平;西人强调个人,东方强调家族;西方强调实力,东方强调感情。但是他的见解并未超出辜的水平。人们脑子中先存了前进有希望,往后看是倒退的进化论逻辑,就不惜因人废言了。
辜鸿铭所服膺的中国儒家文明具体来说应是指孔孟早期儒学,他认为宋代以后的儒学导致了儒学的狭隘化,对现在的中国未能尽到真正的责任。当然,他也并非完全排除西方文明中可资借鉴的内容,而只是希望尽可能完整地保存中国旧传统。
在清末民初的历史舞台上,他不同于对西方几近无知、盲目排斥西方文明的守旧派,如沈曾植等;也不同于一味醉心“欧化”,而对西方历史、社会了解并不深入的人,如胡适等;也不同于一度倾向西学,而后转向中国传统的人,如严复、王国维等人。
他作为一个对西方了如指掌的“洋人”,一生都在坚持中国传统文化的路上前进,在他自己构建的儒家文明的理想世界里驰骋,在现实中却处处受阻,既未得到他所效力的清政府的重用,也未获取国人同情,甚至被国人视为“疯子”、异族。他在张之洞幕府工作了20年,却一直没有得到升迁,屈抑在下的感觉时时让他感到不满。1901年他在《尊王篇》中曾表白:“我已为陛下的政府工作了18年,但迄今为止还处在刚开始工作的官职上没有升迁,我现在的薪水还不如赫德先生手下的一个四等助手。”晚年在日本讲学时,他屡屡说:“在中国,我是不为我的同胞所重视的。由于他们不了解我,因此都错误地轻视我,即使在革命以前,中国也没有重用我。”“他们认为我不但保守,而且反动。”
以理想的儒家文明“救世”与国内代表先进思想的“西化”浪潮相悖,导致辜鸿铭怀才不遇;西式特征的行为思想方式导致他与中国社会沟通存在障碍,使得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爱国“海归”人士以悲剧收场,不能不让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