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不禁被故事吸引住了。他抬起头对琼斯说:“写得不错,我能再看一些吗?”琼斯回答:“当然可以。这只是初稿。我已经提出修改意见,希望她补充细节。我猜想,修改后的内容会更好看。”托尼又埋头继续看起来:
我终于来到美国了。出了监狱大门,我看到久违的世界。外边阳光灿烂,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我看到门口有几个人,有的看起来像华人。这时,一个中年华人向我走来,问:“你是不是林小姐?”我没有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他怀疑地看着我,又问:“你是林小妹吗?”我回答:“我是林小妹。”他才笑了,要我跟着他走。我不放心,又问:“你是谁?”他说:“我姓刘,是代表你叔叔来接你的。你不信,我给你叔叔打个电话。”
一会儿,他把拨通的电话拿给我。我一听,是我堂叔的声音,感到很亲切。堂叔告诉我,跟着这位刘先生到机场,飞到纽约。我上了这位刘先生的车,赶到机场。四个小时后,我在纽约拉瓜迪亚机场降落。堂叔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在出口处等我。堂叔见到我说:“小妹呀,来到就好了。”从堂叔口中得知,这个年轻人姓郑。
出了机场,我们三人乘上堂叔开的汽车,一会儿来到一个停车场。我们走到一条大街上。堂叔告诉我,这就是唐人街东百老汇,现在是咱们福州人一条街。我四处望去,街上几乎全是中国人,都讲福州话。我感到很奇怪,问堂叔:“美国人怎么都讲福州话呢?”堂叔和那个年轻人都笑了。我们一起走进一个饭店。那个年轻人对堂叔说:“现在就打电话吧。”堂叔说:“好。”
接着,堂叔拨电话。听到有人说话,堂叔对着电话说:“富哥,小妹到了。你和她说话吧。”说着,堂叔把电话递给我。我拿起电话就说:“喂!”听到是父亲的声音,我就说:“爸,我是小妹,到纽约了。”父亲回答:“小妹,到纽约就好,听叔叔的话。”我还要和妈妈说话,堂叔忙把电话挂断。两人走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会儿,堂叔走过来对我说:“我们回家吧。”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郑老二的一个马仔,今天陪堂叔去机场,就是要把我带到唐人街东百老汇街。原来,偷渡前蛇头和人蛇的家属事先约定,把人蛇带到唐人街东百老汇才算偷渡成功。这时,人蛇就要与家人通个电话,确定偷渡成功。如果偷渡成功,家属要在打电话当日开始付款。
我在堂叔家里住了下来。堂叔的家位于皇后区白石镇,临近法拉盛。堂叔来美国还有一段故事。堂叔当年考上福州大学化学系,是村子里出来的少数几名大学生之一。大学毕业后,堂叔在县化肥厂工作。后来,一位早年移民美国的乡亲想在本地找个女婿,他们相中堂叔,把女儿嫁给他,然后让其移民美国。
但是,堂叔英语不好,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就在岳父母家的餐馆打工。后来,堂叔的岳父退休,堂叔才接掌餐馆业务。堂婶自从生下两个儿子后,再也不去餐馆上班,每天只是下午到餐馆收钱。堂叔整天待在餐馆里,一周工作七天。因为通过堂婶的关系移民美国,堂叔就欠下堂婶一个天大的人情,因此在家里矮半头,一切听妻子的。
堂叔的住房是一栋殖民式的房屋,一楼是客厅、厨房、浴室,二楼是三个卧室和一个厕所,地下室存放一些杂物。堂叔和堂婶住在主卧室里,堂叔的岳父母住一间卧室,两个男孩住一间卧室。小妹来到堂叔家时,堂婶一家人正在吃饭,堂婶过来打个招呼,又回去吃饭了。堂叔安排我住在地下室。
住在堂叔家里,我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希望赶快搬走。我需要立即找到工作。我的偷渡费是六万五千美元,折合人民币就是五十二万元。我的父母是农民,不可能挣到这么多的钱。我必须出去挣钱,来还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