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海口(10)

现实即弯路 作者:邹波


大风逐渐大于暴雨,他们说台风就是这感觉。密集的事物被更密集的事物稀释,我们在大雨中散步,因之前沿海岸的狂奔已耗尽了力气。刚才被当成了海边的兽人,身边的男人搂紧了女人,锻炼的人也不安地停下来,比我们壮多了,但是害怕奔跑的我们,迷你警车追过来,看我们的证件,不许再跑了,太像黑社会了,拍拍警车的屁股。吃了一组生蚝,出差时的周末。没有醉意,但散步,搬家,城市的一个局部旋转,围绕着城中村,破旧的市井,天台上有人打南拳,国贸路这一带,漂亮的大街,棕榈和椰子的林荫道,总那么几个地标,黄金桑拿、脚手架中的白宫、海关、大海。雨后空气非常清新,但雨马上又要来了。后来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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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呆在这个城市,我开始警惕白天非常容易犯困的问题,采访着突然想睡觉,在其他地方没有这样的,有时风很潮湿,有时很干燥。想到瘴气,查了查,明朝的海南学者丘浚早说过这里没有瘴气,它消散于四周的海洋,即便这个说法不可靠,建国后对这里森林的砍伐也消除了它。深入这个城市就会细想这些问题,这些成为日常规律的事物,在我身上,但仍然不是现实本身。车站的人的脸,眼波流盼,外地人的白皙,一个土生女人,乳房格外高耸,头发犹如美杜莎,身材在中年发展得像树妖一样散漫,但五官坚固,愤怒的鼻孔,一个劳动妇女,妖树中那坚固的一张脸。商场门口,三个喊着号子掀起卷帘门的时髦小姑娘,胳膊上肌肉一闪。楝树果然不能成材,今天深入城区时看到了被吹断的很粗的楝树。但这无经济价值却有绿化作用的树,总比两广至海南普遍在推广的“绿色沙漠”桉树好。困顿的中午,巴士险些擦过一条狗的湿鼻子。

在编辑部一起午睡。作协主席孔见在练书法,他也写现代诗,有哲学之心,少君说。他是身上带功的人,脸是罗汉的脸,他也神秘。我开始更有兴趣了解这体制内的小作协,8个人,当然,人人对写作都没有障碍。赵瑜又要着手写海瑞的故事了,气坏皇帝而能生存的人真是少见,他也不相信黄仁宇笔下偏执的海瑞,“那是黄看了周作人的描述,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桌上是海瑞文集还有琼州地方志,他为自己设定的有限的参考书目。省委,节能大厦,光线和凉爽,一些炎热不堪的角落锁了起来,食堂是免费的,但每个人有限量,刷卡一次,一天之中。出盘机,同时具有杀毒和管理的功能,舌头吐出的是套餐的盘子,竟然没有卡住,吞刀片,吐刀片,《1984》里的机器。有一些警察制服的人在长队中,年轻而秃顶的文职警察,刚分来的女大学生,其他人身份不明,不认识,各系统的骨干,其实每个人都有确凿的身份,可我就是认不出,记不住。排队,对浪费的管理却很严格,女服务员,响亮的拒绝,刚烈,对有浪费的盘子,杨桃切成五角星的形状。省委书记早饭会在这里吃。电梯没有号码显示,不能透露大家饭后的动向。

中午闯来一人——《为桑亚姐姐守灵》的作者,我还来不及读他空灵的文字。湖北黄梅人严敬,《天涯》近年力推的一个民间作家,家乡的农场已经衰败,跑到海口来谋生,杂志社帮他从海口的一个养猪场调到了一所民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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