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她想集中精力，不想让言语分心坏事。她的脑子里，一只思绪的万花筒在翻翻滚滚，而当它定格在某个画面的时候，她不愿意猝不及防。

呼啦啦。呼啦啦。停。

那么，就是在印度的时候。在花园里。那时候她四岁，站在屋后的台阶上。

在她的头顶，含羞草向她点点头，在绿色草坪上洒下黄色的花粉。如果艾斯蜜穿过草坪，她会在身后留下一道足印。她想要什么？她想要找某样东西，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身上有个地方痒得厉害，却挠不到。也许她是想要一杯饮料？想要找她的奶妈？或者，想吃一片芒果？艾斯蜜的手臂上被蚊虫叮出了一个小包，她伸手抓一抓，伸出光溜溜的脚趾去戳草地上的黄色粉尘。远远的，她的姐姐正在跳绳，只听见绳子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夹杂着短促的、双脚着地的声音。啪。跳。啪。跳。啪。跳。

艾斯蜜转过头，听着其他的声音。一只小鸟停在含羞草的枝干上“啾啾”叫；花园里，锄头一下一下锄着地――“扣，扣”――还有，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妈妈的声音。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艾斯蜜知道说话的是妈妈。

艾斯蜜从台阶上跳起来，双脚同时着地，然后绕着屋子跑开了。莲花池边，她的妈妈在餐桌旁弯下腰，正把茶倒进杯子里。艾斯蜜的爸爸躺在旁边的吊床上。他们都穿白色衣服，在炎热的天气中，白衫的边缘泛着微光。艾斯蜜眯起眼睛，直到父母在眼前变成两个模糊的影子：妈妈变成一个三角形，爸爸变成一条直线。

穿过草坪时，她一边走一边数数，每走十步轻轻蹦上一蹦。

“哦，”艾斯蜜的妈妈抬起头，“你不是在睡午觉吗？”

“我醒了。”艾斯蜜用一只脚保持平衡，像夜里飞到池塘边的小鸟。

“奶妈到哪里去了？嘉米娜在哪里？”

“我不知道。可以给我一杯茶吗？”

妈妈犹豫着，在膝盖上铺开一块餐巾。“宝贝，我倒希望――”

“她想要就给她喝。”她爸爸眼皮不抬地说。

妈妈倒出一碟茶递过来。艾斯蜜钻到妈妈伸出的手臂下，爬进她的怀里。蕾丝轻轻碰着她，她感觉到隔着白色棉衫传来的体温。“你是一个三角形，爸爸是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