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扭过头来好像要看看身边的人究竟是谁,然后又转回头去。突然,她好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飞快向前挪了挪,轻轻拍了拍艾斯蜜的手指尖,把艾斯蜜的手拿开。
基蒂看着妈妈走开。艾斯蜜却没有。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码头,那里有一面面飞舞的旗帜,大件的衣物正被人们一捆一捆搬上船。基蒂的手臂缠在艾斯蜜的胳膊上,接触的地方传来皮肤的温度,让艾斯蜜很开心。她把头放在姐姐的肩膀上。
两天之后,船开始颠簸。刚开始还很轻微,到后来就晃荡起来。玻璃杯沿着雪白的桌布滑走,碗碟的边缘溅上了汤汁。舷窗上可以看见远处的地平线,像坐着跷跷板一样一上一下;浪花不时拍到玻璃窗上。人们躲进了船舱,每次船身猛烈一颠簸,他们就踉踉跄跄,或者干脆摔倒在地上。
艾斯蜜仔细察看过游戏室里钉在墙上的地图,上面用一条红线标出了这次航行的路线。他们――她发现――正经过阿拉伯海的中央。穿过走廊回船舱时,她扶着栏杆保持平衡,嘴里喃喃自语一些刚见到的词:“阿拉伯”、“海”、“风暴”。“风暴”是个好词。“尖叫”和“全部”各取一半。“披肩”和“神经质”各取一半。或者,“下蹲”和“呼喊”各取一半。①
船员们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到处跑,相互大声叫嚷。家里人一个也找不到。当一个匆匆经过的服务生上来搭话时,艾斯蜜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厅边上。“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船员说。
艾斯蜜转身。“感觉到什么?”
“恶心。晕船。”
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感受梳理了一遍,试图找到不舒服的蛛丝马迹。但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她觉得精力充沛,跟周围病怏怏的人相比,简直让人羞愧。“没有。”她说。
“你很幸运。”他说,又快步离开,“这是天赋。”
父母的那个舱室锁着门。耳朵贴上门以后,她听见似乎有人咳嗽,也有抽泣的声音。在她自己的舱室里,基蒂盘在床上,一张脸死白死白的。
“基蒂,”艾斯蜜向她弯下腰,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如果姐姐病了,她或许会就这样死掉。艾斯蜜抓住她的手臂。“基蒂,是我。你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