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的这些领导人到来后,罗斯福告诉他们,这就是美国为解决债务问题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至于美元价值不断下降,他向他们保证,他不想让投机将美元价值压到“不自然的”程度,而是希望它找到一个“自然的”水平,这个“自然的”水平被定义为能恢复美国的繁荣的水平。这当然意味着相对于黄金要低得多的汇率,因为除非是过度贬值,也就是说,贬值到足以改变现有的贸易格局从而对一方有利,否则贬值就没有任何意义。这意味着美元价值的下降将会从这样一些国家那里赢得出口贸易:这些国家试图在现有的金价水平上维持它们货币的金本位。莫利:《七年之后》(1939年版),第204页。
不过,罗斯福给欧洲人留下的印象是他渴望解决这个问题,而且,当这些欧洲人离开华盛顿时,他们的印象是在伦敦经济会议上问题会得到最终的解决。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只不过是一相情愿,因为罗斯福与麦克唐纳一起发表的联合声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承诺性的措辞,它为美国提供了例外条款,即改进后的金本位制的运转“不应压低价格”、“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而且它包含有这样的限制条件,即美国政策承诺的目标是“在国际汇兑体系中最终重新建立均衡”莫利:《首次新政》,第403页。。对于在近期稳定汇率和开放市场而言,所有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并不清楚。
惠勒—本内特注意到情况在一月份已经变得有多么地紧急。“整个世界越来越渺茫的希望和期望都寄托在这次经济会议上……这可能是将世界从灾难的边缘推向坚实的大地的最后一次努力了;这可能是最终陷落之前的最后一次绝望的奋争了。到了这次会议召开的那一天,罗斯福总统将已经就职了,这时整个世界就会知道他是否会用削减战争债务来换取关税的削减。”惠勒—本内特:《战争赔款的遇难》,第257页。欧洲的金融凝聚力危在旦夕,其领导人们却不敢朝着深渊看去,而对于这个深渊美国人看来是欢迎的,他们对此并不太关心。
部分的问题类似于美国人在20世纪80年代同日本人打交道时所发现的情况。当麦克唐纳、赫里欧和其他政客们同罗斯福说话时,他会点头,可能会回答说“行”,他们把这些当成表示同意。这只不过意味着他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而不是他同意他们所说的。他还采用了将成为今后几十年里美国谈判政策的典型的策略。“当协议不合他的意思时,他很熟练地设计出退身之路;协议失败时,他就脱开与它的干系。”
但在当时来说,罗斯福在许多美国人和欧洲人看来都是一个国际主义者,而鉴于美国在世界经济中的主导地位,他们甚至把他看成是伦敦会议的主要发起者。但人们只是一相情愿,并不是从现实出发。罗斯福被称赞为采取了世界领导者的立场,但他并不打算采取这样一个立场,因为这会背上让欧洲高兴的负担,最重要的是在债务问题上让欧洲高兴。他的目的是帮助美国复苏,而只有美国人才是他的选民。像国务卿赫尔这样的国际主义者看来一点都不理解,“如果总统的国内政策与国际经济政策之间出现任何实际的冲突,他会决定倒向他的国内政策”莫利:《七年之后》(1939年版),第207页。。新政所正在采取的,是除了新露头的法西斯主义国家之外没有一个大国会这样做的单干立场,而德国和法国是因为不可抗力才在这样做的。
这就是美欧之间的对立状态,而这时伦敦经济会议已经定下来要在6月12日召开了,“因为如罗斯福所指出的,这次会议不应该早点开,那时候国会还会在开会期间;还因为如麦克唐纳所指出的,这次会议不应该迟点开,否则就会与狩猎松鸡的季节相冲突,那时所有英国政坛人士都会外出狩猎松鸡。一方面是国会而另一方面是松鸡,所以同意在6月12日开会是外交上的胜利”莫利:《七年之后》(1939年版),第206页。。会议时间定下来之后,麦克唐纳起航离开,三天后赫里欧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