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在麻风病院里,他们与同病相怜的病友生活在一起,从而逃过了社会放逐,否则的话,一旦病情进入晚期,这种放逐就不可避免地要降临在他们身上。很多现代机构,配备了很好的教育和娱乐设施。作为治疗手段改进的结果,很多病例得到了抑制,患者获得了假释。这使得世界大不相同。隔离在麻风病院里不再是终身判决 像从前那样;患者依然有希望。此外,很多国家的对他们的管制并不那么严格。如果患者的经济状况使他能够维持一定的卫生水平的话,可以让他自由,不过他依然处在医学监督之下。尽管如此,麻风病依然是人类的大患之一,也是所有疾病当中社会后果最严重的。
社会对性病患者的态度在过去几百年里也有很多的改变,并且是以一种非常典型的方式。我没法讨论欧洲梅毒的起源,因为我不知道起源在哪儿。很可能,这种疾病在中世纪就出现了,只是人们并没有认识其自身的本质,但也很有可能,它是从新大陆输入的;这个问题至今依然众说纷纭,远没有尘埃落定。不管怎么说吧,至少在15世纪末,欧洲已经清楚而广泛地认识到了梅毒,它所呈现出的症状比今天要严重得多。它被认为是一种新的疾病,并在数量迅速增长的出版物中得以描述和讨论。
起初,人们并没有清楚地理解性病的传染源。这种疾病被认为是一种灾祸,就像其他的传染病一样。有人把它的起源归因于自然的因素,归因于沼泽的蒸发,或者归因于宇宙的因素,归因于行星的特殊构造;另一些人则把它视为神的惩罚。人们沉湎于不虔诚的、亵渎上帝的行为,上帝便打发这种疾病来到他们当中,以此惩罚他们,正如从前他打发别的瘟疫来到人间一样。人们相信,这种疾病是以流行病的方式传播的,每个国家都把它归咎于邻国。人们并不把梅毒看作是一种耻辱,也没有做出什么大的努力与之斗争。到15世纪末,法兰克福市为梅毒患者提供免费治疗,并在治病期间豁免他们的税收,以此作为一种特殊的劝诱手段。由于这种疾病有皮肤症状,它在很大程度上落入了外科医生的领域,他们用汞来治疗它。他们使用大剂量的汞软膏,这种疗法尽管有效,但人们认为,治疗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在1520~1530这十年间,传染的性特征被人们普遍认识,从那时起,对待性病的态度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对性的一般态度。只要社会不谴责婚外性行为,性病就被当作一次非常不愉快的意外,当然,是一次不涉及任何道德谴责的意外。文艺复兴时期对性事非常宽容;妓院是被人们普遍接受的机构,谁也不会想到隐瞒自己被传染的事实。皇帝和国王,贵族,俗人和教士,学者和诗人,都有患梅毒的经历被记录在案。人文主义者乌尔里希?冯?赫顿用优美的拉丁文写过一本书,书中他非常详细地描写了自己的病情。他想让其他人从自己的经历中受益。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不仅来自疾病,也来自汞疗法,他对从美国进口的新药“愈疮木”赞不绝口。此药的主要进口商、奥格斯堡的富格尔家族十分热心地鼓吹梅毒起源于美国的理论,因为很明显,一种美国病,最好是用从美国进口的药来治。愈疮木是那些对这种新病也开始感兴趣的医生们最喜欢的药。用涂擦法治疗是一种肮脏而残忍的方法,对那些治疗平民百姓的外科大夫来说是个好办法,但对那些有学问的医生来说则不是这样。文艺复兴时期对梅毒有一种非常冷静而务实的态度,这种疾病被认为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本质上跟其他疾病并没什么不同。性病患者跟其他人相比,既不更好,也不更坏。
在sièclegalant(法语:优雅的世纪,指的是18世纪),上层社会对梅毒的态度明显变得轻浮。症状表面上不那么严重,当汞被制成药丸的时候,疗法也得到了改进。在一个伟大的淫荡世纪,梅毒被当作一桩不可避免的小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