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丹诺自问。在我们还未明白机器是为操纵它的人服务的这个道理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制造出工业机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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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诺拿起随身携带的小背包,疾步走出芝加哥奥尔顿火车站,在车站的报摊上买了一沓芝加哥和其他东部城市的报纸之后,又坐上了另一列火车。好几份报纸刊登着普尔曼的照片,照片中,他双手五个指尖拢在一起,像牧师布道般地伸到胸前,照片下面的文字充满了对这位因工人罢工而受到“无政府主义者”攻击和伤害的爱国者和施舍者的赞颂之词。在同一个版面上刊出的还有一幅奥特盖德州长的漫画:他站在一头驴——克利夫兰① 总统和民主党的象征——仰卧着的身体上,一只手举着正在燃烧着的火把,另一只手举着无政府主义的旗子。漫画下面写着:奥特盖德,“违法行为的煽动者,谋杀的辩护者,无政府主义、劫掠强夺和破坏文明的怂恿者,疯子,来历不明的社会渣滓,天生的异己分子,血管里没有一滴真正的美国血液的杂种。”
在奥特盖德被选为高等法院法官时丹诺曾当众呼吁:“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推选像奥特盖德法官这样的人,我们应该选他做芝加哥市长,选他做伊利诺斯州长。”
约翰·彼得·奥特盖德相貌丑陋。他粗眉大眼,五短身材,又粗又硬的头发如垫子般盖在头顶上;他天生兔唇,说话结结巴巴。出身贫寒的他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粗暴的父亲的打骂。他很小就开始做工,每天精疲力竭。他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伙伴们讥笑他,瞧不起他,他饱尝了贫贱的痛苦和羞辱,甚至做律师后还因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而受到人们的嘲笑,但这一切都没能妨碍他成为伊利诺斯州第一位民主党州长,这也正应验了丹诺当年的话。
奥特盖德通常闭口不谈自己的身世,但他还是把这一切详细告诉了好朋友丹诺:他生于德国,刚3个月就被带到了美国。父亲不允许他上学,每天逼着他从早到晚在农田里干活,最后他决心逃离这个冷酷的家。他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今天在农场帮忙,明天去密西西比州、堪萨斯州或得克萨斯州的铁路上当养路工,后天又去圣路易斯州的化工厂当工人。其中有一半的时间他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忍受饥饿、贫困、寒冷、无助和绝望的折磨。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渴望着有朝一日不再无家可归,不再受人鄙视,不再愚昧无知,不再做社会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