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竹潇是淌着口水醒来的，睁开眼吸吸鼻子，梦里那股香喷喷的味道明白地就在房间里弥漫。

他赶紧起身梳洗，满怀希望地大步走进店堂，一看对门人头攒动的状况就明白香味不是香满楼里的包子散发出来的。

于是他轻手轻脚预备从旁边溜出去，偏偏春芽眼尖，高声喊：“客人要吃点什么？”竹潇落荒而逃，商贵跺脚：“昨天还以为你是个仗义的，今天就叛变了！”

对门卖包子的正是昨天打人的伙计，看到竹潇挤过来，忍不住挖苦：“哎呀，我们这里的包子瘦，怕硌疼了大人贵齿。”

竹潇面不改色递上钱币：“看到这个包子就胖了。”伙计苦于无法应对，只好包了包子愤愤地塞进竹潇手里。

暗香坊开在听雨巷的深处，竹潇啃着包子一路询问，见到巷口张贴的招工告示前围满了人。他正要绕过人群进巷子里去，一个人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鼓着腮帮回头，常天潼期期艾艾地问：“我不识字，那告示上写着什么？”

竹潇赶紧把包子咽下去，解释：“要找一些能做活动钱箱的人。”

“就是昨天那个？”

“嗯。”

“哦。”常天潼皱起眉，眨巴着眼睛沉思。

竹潇行礼：“还要多谢老伯的资助。”

常天潼却没头没脑地抓住他的手：“我看你是个正派的读书人，又是从大地方来的。我老了，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就问问你。”边说边往安静阴凉些的墙角走。

竹潇平和笑着跟在他身边，他用脚蹭开地上的浮土和碎渣，沿墙根盘腿坐下。

竹潇略一踌躇，照做，老先生心事重重，长叹一声，“读书人，你告诉我，这魔法到底有什么好的？”

竹潇想了想：“好或不好那看要什么人来用。”

常天潼抖着胡须生气：“我就没看到好的，要不是那些个魔法，会有那个什么犬牙湖吗？别欺负我老头子是乡下人没见识，我也听过不少书，那些仗打来打去还不都是用魔法糟蹋老百姓的命！那是强盗！天生的强盗！”

竹潇微笑：“可是您的女儿却是用魔法在为民造福啊。”

常天潼瞪眼：“造福？造什么福？那是变着法子教人偷懒！都要用这个那个自己会动的什么东西还有谁会踏踏实实做事？”

竹潇作沉思状：“是啊，确实有人不愿踏踏实实做事，我想不明白的是，依靠魔法制造出来的东西只要法师自己动手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招那么多人呢？而且报酬丰厚，所以才想去暗香坊看看。”

常天潼恼火地起身拍去屁股上的灰尘：“你是怀疑我女儿在做什么坏事吗？”

竹潇赶紧拉住他：“不，恰恰相反，但是我需要一些事实来证明我的猜测，不如老先生跟我一起去吧。”

常天潼赌气似的犹豫：“我做什么要去？我从来就没去过！”双脚却在竹潇乐呵呵的拉拽下一步快过一步。

暗香坊分前后两厅，前厅是店堂，摆满各种有趣的东西，有自己会扫地的扫帚、有穿脏了在水里漂一漂就会干净的衣服、有不用火也能煮饭烧菜的铁锅，各地来的商贩围在柜台前闹哄哄地挑选，有时还会为同一件货物争吵不休，掌管暗香坊的中年女人就会大声嚷嚷：“都会有的！都会有的！等两天就好了！”

竹潇和常天潼正看得眼花缭乱，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你们是第一次来的客商吗？”两个人低头，一个五六岁白胖的小男孩正含着糖块，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竹潇摸他的头，和蔼地问：“你问得这么熟练，难道是这里的小主人吗？”

小男孩神气地甩开他的手：“才不是，这里是暗香姨的。”

“那你怎么在这里呢？”

“铭香，”柜台后的中年女人抽空喊一嗓子，“不要在这里添乱，去后面作坊里玩。”

“哎！”小男孩脆生生答应，蹦跳着朝后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