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妮迪,看护室里有两个陌生人。一位是没穿衣服的男子,另外一位是女士,好像她也没穿衣服……”接着,他又往房间里走近了一步,“真不凑巧,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可别把我当成不速之客。我叫瑞伯恩。”
从外表看,他显然从来就不用担心什么事情,因为这不是他的职责,对他来说,担心根本就是徒劳的事情。其实,他进来时后面还跟着瑞伯恩太太,她显得精力旺盛,厚道大方,虽然戴着一副夹鼻眼镜,但头发两边戴着的小穗流苏使她看上去活像一个自由奔放的北美印第安女人。
“哦,亲爱的,在医生来之前,我就把你们暂且安置在这里,好让你们睡一会儿。”
“他们病了吗?”瑞伯恩先生疑惑地问道。
“是那个农夫的儿子把他们两个带进来的,你知道的,他的手臂可结实了。可是当然啦,我这么做没有想要惊吓你们的意思。”
“可我倒是受到惊吓了。”瑞伯恩先生说,“我听见楼上有声响,为什么不把他们俩带到农场去?”
“您是瑞伯恩太太?”弗雷德说。
“啊,他能开口说话了!”
“他刚才说得可比这要响得多,而且还到处走动呢。”瑞伯恩先生说道。
“费尔里先生,是吗?我在你的夹克外套的上口袋中发现了你的名片。当然还有你的妻子。”
“我不是费尔里太太。”黛茜说。
“哦,可是你还带着结婚戒指呢,亲爱的。更何况你们当时一起躺在那条路上,你要知道,你们还是被一起抬进来的。”
“我不是他的妻子。”
这时,瑞伯恩先生展示了他彬彬有礼的举止。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在这里还算舒服。”他说道。
弗雷德被送往了桥街的疗养医院,至少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里了,圣安吉里克斯学院的人帮他捎来了牙刷和晨衣。听不厌其烦的瑞伯恩太太说,他进来之前又昏过去一次,她的头上戴着刺有意大利阿西西十字绣的天鹅绒帽子,嘴里还不停地热心询问着弗雷德的病情。令人没料到的是,瑞伯恩先生居然也跟着过来了。弗雷德说他想知道桑德斯小姐去哪儿了。“比起她本人,你好像更加确定她的名字。”瑞伯恩先生说道。
“你这是在责怪她吗?”弗雷德问。他已经决定起床,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的身体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责怪她?他当然没有这个意思!”瑞伯恩太太大声说道,“作为一个年轻女子,或者是任何其他女子,要来要走,为什么要事先和别人解释呢?如果她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又何必要知道呢?我们有权力问她的只有这些:她体内的活力元素还起作用吗?她正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吗?她和新来的世纪相处得还和谐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瑞伯恩太太,”弗雷德说,“她本人说了些什么吗?”
“她好像伤得并不严重。但是我觉得她看上去很苍白无力,反正她一起床,就穿好衣服,说什么有可能的话,她一回到伦敦就去见一名医生。不过她倒是谢了我们,我们本来可没指望她会这样谢我们……”
“不,我们确实想过,”瑞伯恩先生说,“只是我从不奢望太多。”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我的感激之情,”弗雷德说,“她有没有提过她去了伦敦的什么地方?”
瑞伯恩太太摇了摇头,她和善地笑了一下,并在床边放了一只装满葡萄的纸袋和一把镀银的葡萄剪。“剪下来尽情吃吧,费尔里先生,如果你觉得好吃,就把它们带回去吃吧。剪吧!快剪吧!”
他们正要走时,瑞伯恩先生在后面又逗留了一会儿并说道:“我得知你是圣安吉里克斯学院的研究员。如果我妻子明白的话,她当然不可能误以为你是个已婚男子了。”
瑞伯恩夫妇已经把事情告知了警方,但是当警官到达现场的时候,驾车人已经把马拉到了路边,正在那一个劲儿地摸黑吃草,至于那个驾车人,不管他是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农夫说这个人只是个临时工,他本来是去火车站那边取一些旧木枕,他当时进农场是来收集些小种薯并以此来和他交易木枕的。农夫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拿这些木枕到底要派什么用场,但是他觉得在这地方备些木枕,以后可能总有用处。那个男的名叫索尔,但这可能是他的教名,也或许是他的姓。他不清楚这人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的马车没有装灯。在火车站这边,员工们对关于旧木枕销售和交易的事情一无所知,尽管这些木枕的确是属于大东方铁道公司的东西。警方对所有得到的信息都不甚满意。弗雷德和黛茜的自行车都被撞坏了,依旧停在路边。黛茜的车是那天早上从锡尔弗街上的一家叫“赤里木”的工具铺租来的,她还留下了一个一英镑的金币作为押金。自车祸以后,她就再没回过店铺,虽然他们照例都会留下租用人的联系地址,但她的地址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问弗雷德,事发的时候在现场还有没有看到过其他人。有,他记得还有一个男人,当时他也骑着车而且就在桑德斯小姐的前方,但是他无法描述他的长相,而且也不知道他的去向。虽然警方和他说话的态度要比农夫或是赤里木店的人礼貌得多,可他们还是对他提供的情况不满意。这种案子报到地方法院,显然是很难通过的。
“但是你们还是得设法找到桑德斯小姐。”弗雷德说,“毫无疑问,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了。”
警方说他们会尽全力寻找这位年轻女士的下落,但是弗雷德对这样的回答不很满意,他不仅仅想知道她的下落,他真正希望的是能找到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