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修士医院的护士长只在星期五的两点到四点面试应聘人员。黛茜按了门铃,穿过外门和内门来到了医院内部。她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使自己看上去丝毫不输给其他应聘者。她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裙装,头戴一顶同样颜色的草帽,帽子上还专门涂了一层天然漆,这样即使是经历瓢泼大雨,它照样不会变形。她还用两根针头带有防护白玻璃的帽针将它固定在头发上。她的套装袖管太短,而且她不得不把它们翻起一点以遮去袖口处的磨损。有些人会在磨损处涂上墨汁,但黛茜从来不这么做。内门处贴着一块油漆公告板,上面写着:“本医院每年都要拒绝一千多名前来应聘想要接受护士培训的人员。一年中,我们只接受四至五名护士。”这些富有挑战性的话,对于无拘无束的自由人来说特别有吸引力。正因为这些话,或者说尽管有这些话,等候室里已是座无虚席。黛茜背靠着墙站在那里,望着其他笔直地僵坐着的女孩子。她们都穿着深蓝色的套装,袖管也都短得不自然,而且头上都戴着草帽。只有一个妇女看上去要比其他人年长,她皮肤黝黑,像是外国人,可能是西班牙人,或者来自直布罗陀。年龄超过三十八岁的人是不能应聘做护士的,她可能正好三十七岁。她问黛茜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黛茜说她已经习惯步行了。其他人都极力避开她的目光,就好像如果听见她的话,良心可能就要驱使她们给她让座了。
“下一个人很快就要出来了,”那个深色皮肤的女人说道,“今天她没花太多的时间。”
“你以前来过这里,对吗?”黛茜问,这种问题显然带有冒犯之意,她自然也就没有作答。护士长办公室的门上涂了一层白色油漆,门锁是黄铜的,只见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女孩,她低着头穿过房间,和接待员轻声说了些什么( 声音轻得几乎没人能听得见 )。所有的应聘者顿时都有些情绪激动,她可能是得了风寒,也可能是在哭泣。门房被叫了进来,接待员告诉他去叫一辆出租车。那女孩可能是个来应聘的面试者。
黛茜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的,她满怀敬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女士。如果想要得到像她那样的职位,你就一定要拼命努力,或许要挣扎到头破血流。护士长身材矮小,脸色苍白,灰白的头发就像是从钩子上悬下来那样笔直。
“你可以坐下来。”
她当着黛茜的面重复了一下申请表上的名字和地址。
“你快十八岁了,你是单身还是守寡?如果是寡妇,那你有孩子吗?如果有孩子,你是靠什么抚养他们的?”
“我是单身的。”
“你有没有必须义务抚养的人?”
“现在没有了。”
“你可以叫我护士长。”
“现在没有了,护士长。”
“之前呢?”
“本来要抚养母亲,但她三月份去世了。”
“所以现在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来申请加入护士行业,因为这将意味着你不可能住在家里了。”
“我想是吧。”
“那她的死对你来说是种解脱了?”
“不,我不会这样说,我也没有这样说。不用说对我,即使对她而言也谈不上是一种解脱。”
护士长似乎并没有在听她的讲话,她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桌上的申请表。“这是你的出生证明,你年纪太小了,不过地方长官对此已经放宽了限制政策。这是接种疫苗证明。你多高?”黛茜说她如果脱掉高跟鞋应该是五英尺六英寸。“这种问题还用想吗?”护士长说,“曾在售酒商义务学校上学的学历证明。关于良好品行和求职应聘的证明信。你学过拉丁语吗?你知道‘enemata’这个词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