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这个假遗嘱背后的前因后果,简直就和我读到的那些故事一样有意思,”那天,角落里的老人这么说。在此之前,他沉默了好久,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看他皮夹里的一沓照片,一付陷入沉思的样子。我想他肯定会把其中的一些照片给我看,果不其然,我等了没多久。
“这是老布鲁克斯,”他指着其中的一副照片,说,“他也被称作百万富翁布鲁克斯。这是他的两个儿子,珀西瓦尔和默里。这是一件很蹊跷的案子,不是吗?我个人并不奇怪警察为什么丝毫没有头绪。如果这群受人尊敬的人民卫士中,有哪一个能像写假遗嘱的这个人一样聪明,那我们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侦破不了的案子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总是劝你,你应该用你的洞察力和智慧去帮帮那些不知所措的警察们。”我说。
“我知道,”他毫不动容地说,“你是个热心肠,但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只有那些像棋局一样高明的案子才能让我感兴趣。在这里,离奇复杂的一招一式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把对手给将得无路可走――这里的对手就是我们可敬的警察们。到此为止,我们不得不承认,达布林谜案把我们聪明的警察给牢牢地将死了。”
“完全将死了。”
“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警察们也被这两个案子搞晕了。一件是帕特里克 韦瑟德律师被杀案,一件就是百万富翁布鲁克斯的假遗嘱。在爱尔兰,百万富翁并不多见。毋庸置疑,老布鲁克斯在那儿是个很显赫的家伙,他的腌肉生意实打实值两百万英镑还不止。
“他的小儿子默里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很有教养的绅士,他不但是达布林上流社会的宠儿,更是他父亲眼中的宝贝;他英俊,是个出色的舞者和完美的骑士,他是达布林上流淑女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许多达官显贵都极愿意向这位百万富翁的爱子敞开大门。
“不过按道理,年长的儿子珀西瓦尔 布鲁克斯会继承老布鲁克斯大部分的财产,很可能还会分得大半的生意。他也长得很英俊,甚至比他的弟弟还胜过一筹,他也很擅长于跳舞和马术,并且谈吐不凡。但很多年之前,有女儿待嫁的太太们就放弃了对珀西瓦尔 布鲁克斯的希望――他成不了她们的女婿――他对梅丝 弗特丝的迷恋人尽皆知,让人知难而退。这个女人美当然是很美,但行为让人难以苟同。她总是肆意地舞蹈,震惊了从伦敦到达布林的舞场。
“珀西瓦尔 布鲁克斯到底会不会和梅丝 弗特丝结婚呢。这个问题大家都觉得很值得怀疑。老布鲁克斯对他的财产有完全的支配权。如果珀西瓦尔把这位不让人称心如意的妻子娶进费兹维廉豪宅的大门,恐怕他的前景就令人担忧了。”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角落里的老人接着说,“一天早上,整个达布林的上流社会在一片哀痛惋惜中得知,老布鲁克斯经历了几个小时的病痛后,突然在寓所死亡。最开始,人们普遍认为他是中风而死。他死于十二月一号的晚上,可是就在前一天,他还精神抖擞地和人谈生意。
“十二月二号的早报报道了这个噩耗。继案发那天早上之后,同样的报纸又接着报道了另外一条更惊人的新闻,这拉开了一系列爆炸性事件的序幕。宁静又太平的达布林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了。这条新闻是这样的:就在达布林首富去世的那天下午五点,他的律师帕特里克 韦瑟德在凤凰公园被杀害,当时他正拜访完他的客户,在从费兹维廉回他自己家的路上。
“帕特里克 韦瑟德和他那位名震四方的客户一样,也是个社会名士。他就这样离奇又凄惨地死了,达布林上上下下都为之唏嘘不已。那位律师有六十岁了,他是被一根棍棒从背后重击后勒死的,凶手然后大概又抢劫了他,因为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钱、手表和钱包。警方从帕特里克 韦瑟德的佣人那里得知,他那天下午两点钟离开家门,带了表和钱包,肯定也带了钱。
“一番侦查后结果是,这残忍的凶手是一个或者几个身份不明者。
“达布林的轰动新闻还没完呢。百万富翁布鲁克斯的葬礼极为奢华,恰如他的身份一般。珀西瓦尔 戈登 布鲁克斯作为他的长子和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接受了他的遗嘱,老布鲁克斯的动产和不动产当时估价为二百五十万英镑。而他的小儿子,默里,在珀西瓦尔追逐芭蕾舞明星的同时,作为父亲忠心耿耿的爱子一直陪伴左右,献出了自己最好的年华。可他在遗嘱里却只分到了微薄的收入,一年三百英镑。而且在达布林腌肉大王‘布鲁克斯和儿子们’公司里,一毛钱的股份也没得到。
“绝对有什么事在布鲁克斯府邸发生过――公众和达布林的上流社会这样徒劳无功地推测。夫人们以及‘羞涩的小姐们’已经在考虑,到底怎样她们才能在下一季轻巧地给默里一个冷眼。那时,所有轰动新闻被一个巨大的丑闻终结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达布林的每个起居室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这让默里一下子就在上流小姐那里变得人人皆畏了。
“怎么说呢,这个丑闻就是:默里 布鲁克斯申诉要为他父亲一八九一年立的遗嘱作认证,并宣称他父亲临死那天立的那个遗嘱,指定他哥哥为唯一财产继承人的那份遗嘱是无效的,是一份假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