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利物浦谜案 4

角落里的老人 作者:(英)奥希兹女男爵


角落里的老人整了整他的衣领和领结。就在他讲述这个精彩谜案的时候,他的衣领和领结都顺着他鹤一般的长脖子凑上去,挤在他垂下来的大耳朵下面。他粗呢质地的花格子衣服款式很奇特,惹得几位服务员在一个角落里盯着他看,还咯咯地傻乐。这让他局促不安。他怯怯地看着我,像一个为度假而着意打扮起来的秃顶的副官。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关于这个盗窃案的种种猜测里,最普遍的说法是年轻的施瓦茨在说谎,那个贼其实就是他自己。但这个说法很快就被证明是误解。

“我觉得这个说法很容易不攻自破。因为老施瓦茨先生本身就是一个很富有的商人,他不能坐视儿子的粗心大意给他的好心老板们带来麻烦。在他一搞清楚这个特殊情况之后,马上就开出了一张一万零五百英镑的支票给温斯洛以及瓦萨尔先生。这理所应当,但也说明这家人风格高尚。

“温斯洛先生把这件事宣扬开来,所有的利物浦人都知道这一慷慨的举动,所以关于小施瓦茨先生不利的流言飞语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然后,当然了,也有人怀疑亲王和他的侍从。我相信,直到现在,在利物浦以及伦敦,有许多人认为,那个所谓的沙俄警官就是他们的同伙。这个说法很合情合理,温斯洛以及瓦萨尔先生花很多钱,试图证实沙俄亲王的罪行。

“然而,很快,这个说法也不攻自破了。著名的费班先生――尽管他办案专家的名望和他的能力成反比――总算干了一件他明显该干的事,去走访了利物浦以及伦敦大一点的货币交易所的经理。他很快就发现,在西蒙尼奇亲王到达这个国家的几天前,他用沙俄以及法国的货币兑换了不少英国现钞。据调查,这个坐拥十六块领土的绅士,兑换了超过三万英镑货真价实的钞票。这么有钱的家伙,要他冒着坐牢、受苦役甚至更糟糕的风险,来为他庞大的财产增加区区一万英镑,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过,对于这个亲王的怀疑在我们权威警方的死脑筋里,已经深深地扎下了根。他们从俄国收集了西蒙尼奇亲王祖宗八代的资料;他的地位和财产都让人无法怀疑,但他们还是怀疑他和他的秘书,始终不懈。他们联络了全欧洲大城市的警察局,希望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来证实他们的怀疑,与此同时,他们却轻易地放手,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尽情享受着他的犯罪成果。”

“真正的罪犯?”我说,“你觉得会是谁?”

“你说那个知道当时小施瓦茨携带着巨款的家伙会是谁?”他兴奋地说,在他的椅子里扭来扭去,就像玩具盒子里的弹簧小丑。

“很明显,那个盗窃犯知道施瓦茨要去见西蒙尼奇亲王,而且知道他回来的路上会带着一大笔现金。”

“除了亲王和他的秘书之外,还有人会提前知道这个?”我争辩道。

“但你刚才说――”

“我刚才说警察们试图找出亲王和他秘书的犯罪证据;但他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们那只塌鼻子跟前的那点破事。温斯洛和瓦萨尔先生在这些调查上花了这么一大笔钱。温斯洛先生是主要合资人,在这宗案子里损失了九千英镑,这样做很正常。但瓦萨尔先生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当我看见警察把这个案子办得蠢头蠢脑时,我就花了一点心思调查,好找找结果。这整件事情让我十分感兴趣,我调查到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信息。然后,我发现,瓦萨尔先生刚刚从资深助手晋升为合伙人没多久,他的股份在公司里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只能获取利润百分之十的分红。

“直到现在,警察们也不愿意劳动自己,去查查这个。”

“但,你的意思不是说――”

“我的意思是,不管什么情况下,只要抢劫案一发生,而且殃及好几个人的话,首先要搞明白的一件事是,这些人的受害程度是一样的吗?我在菲力摩尔阳台抢劫案里,向你证明过这点,是不是?那个案子和这个一样,受害人分为两类,一类人相对而言几乎没什么损失――”

“即使是这样――”我开始打断他的话。

“等一下,等我再告诉你更多的发现。就在我发现瓦萨尔先生一年从这个生意里赚不到五百英镑的时候,我又试着调查他的生活水平和主要爱好。我发现他在阿尔伯特花园有套豪宅。现在这些房子的租价是二百五十英镑一年。所以,投机买卖,赌马以及赌博应该是他能维持这生活水准的一项来源。投机买卖以及绝大部分的赌博就是债务和堕落的同义词。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还不知道,那就是瓦萨尔先生究竟有没有深陷债务纠纷。但我知道的是,就算这次祸事给他带来了差不多一千英镑的损失,他的房子却比以前装得更好了,而且他现在在兰切西尔银行以及利物浦银行的存款都很可观。这些账户,是他在这次大损失发生的一年后开的。”

“但这一定很困难――”我又在争执。

“困难什么?”他说。

“来计划整件事情?干这种事情简直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他有足足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实行他的计划。为什么?他都怎么干的?首先,去城外找一家当地印刷厂,给他印几张声名显赫的名片。那种地方当然是稍等一会儿就能提现货的。然后,他再去买点二手的制服,皮毛外套,还有演出服里的胡子和外套。

“不,不,最后施行计划一点都不困难;一切全部都是照计划进行的,再加上一点点的大胆。施瓦茨是个外国人,他到英国才两个星期多一点点。瓦萨尔零零碎碎的英语误导了他,也可能他跟这位合伙人没有什么太近的接触。我想,如果不是他叔叔对这位沙俄亲王那种荒唐的英国式的猜疑和偏见,施瓦茨可能还不至于那么容易轻信这个混蛋。我是说,如果英国商人能多学学跟哥达相关的信息就好了;但这个作案方法很狡猾,是不是?让我去干的话,我都不见得能干得更好。”最后的这句话说得太符合他的性格了。我真希望我能驳倒这个超级无敌的自大狂。但在我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辩论之前,他已经走了。我尽力想找出利物浦谜案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却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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