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其小心翼翼地滤过了咖啡,端了一大杯给他的上司。他们友好地坐在一起喝着咖啡,眼睛却瞟过去看被风暴摧残过的花园。他们两个都强烈地厌恶煮得糟糕的饭食和人造的咖啡。马斯特森想他们只有在一起一边吃喝,一边痛骂小旅馆不合格的饭食时,或者像此刻一样一起品尝上好的咖啡时,才变得更亲近一些,也才更喜欢对方一些。达尔格里什舒适地用双手握着大酒杯,心里想着玛丽?泰勒真是一个能干、富有想像力的人,能够保证他们喝上真正的咖啡。她的工作不容易,济里和格鲁特,那一对无能的人,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帮助,而保罗?赫德逊又太年青,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津津有味地啜饮了一会儿咖啡之后,马斯特森说:“这一次谈话有点令人失望,先生。”
“伯特双胞胎吗?是的,我原本是希望能听到更有趣的事情。毕竟她们俩身处秘密的中心。是她们操作了那次致命的滴灌;她们窥见了神秘的护士法伦走出南丁格尔大楼;在半夜里撞见了正在巡视的布鲁姆费特护士长,但这些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们没有获得更多的东西了。”
达尔格里什在想这两个女孩的事。马斯特森当时拿了第二张椅子放在她们进来的地方。她们并排坐着,长了雀斑的双手按照礼仪放在裙摆上,双腿谦恭地交叉着,两个女孩每一个就是另一个的一面镜子。对于他的提问,她们那有礼貌的应答轮唱式的回答是用一种西部地区的沙喉音发出的,听起来十分悦耳,这和她们那阳光般的健康外貌一样都使人有赏心悦目的感觉。他有点儿喜欢伯特双胞胎。当然他面对的有可能是一对颇有经验的共谋犯。任何事都有可能性。她们有最好的机会在导管中下毒,有和南丁格尔大楼中任何一个人一样的机会在法伦临睡前喝的那杯酒中掺杂什么东西,这些都是肯定的。然而她们和他相处却似乎十分随便,或许有点烦,因为要反复重述她们大部分的故事,但是她们决不害怕也没有特别的焦虑。时不时地她们还稍微以一种探究般的关切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一个棘手的病人,情况正在开始变得令人焦虑起来。在示范室和学生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曾注意到在其它护士脸上也曾有过这种热切的,富有同情心的关注,但那种关注里有点张皇失措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牛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她们俩几乎是齐声驳斥他,以一种通常意义上平静的声音:
“啊,没有!如果有,我们还会继续往里灌吗?怎么可能呢?”
“你们还记得启开奶瓶盖时,它是不是松动过?”
两双蓝色的眼睛互相望了望,几乎像是在传递信号。然后莫琳回答:
“我们不记得它是否松动过。但即使它被松动过,我们也不会怀疑有人在牛奶上动过手脚。我们只会认为那是牛奶房的人惯常那样干的。”
接着雪莉自己说:“我认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注意到牛奶有什么问题。要知道,我们当时正全神贯注在做滴灌的步骤上,要保证我们需要的一切工具和装备到位。我们知道比勒小姐和女总监随时都会到场。”
当然,这就是解释。她们是经过培训学会了要注意观察的女孩子,但她们的观察有其特定性和局限性。如果要她们观察一个病人,她们决不会漏掉他的任何症状和征候,哪怕是眼皮的眨动或是脉搏的变化;然而对于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如何地惹人注目,她们也许都不会注意到。她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示范表演上,到仪器上,装置上和病人身上去了。她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瓶牛奶没有问题。然而她们是农民的女儿,她们中一个人,那是莫琳,的的确确将那东西从瓶子里倒了出来,难道她们就真的没有看出那不是牛奶的颜色、质地和气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