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学阶段,在陆地上的生活是与室内设计师的大姑、考古学家的大伯一起,海上的生活是和拥有一艘船的大舅船长一起。我收纳的回忆箱子里面,凌凌乱乱地装有英格兰百褶裙、日本大阪拉面、挪威的初雪、德国古堡甚至是埃及木乃伊,也有关于台湾的,不过那是一种感觉……有一只粗糙却温柔的手轻抚我的头的感觉,在我还没有身穿着盔甲,很怯懦而知道如何去啜泣的时候,这是我所感觉到最初的温柔。
来台湾待了三个月才告知目前住在德国的父亲,他说我是在台湾出生的,而住在英国并再婚的母亲说我是外婆养大的。
综合起来就是说,我是在台湾被外婆养大的!
只是我让外婆养到多大呢?为什么我记不起外婆的长相,想不起来童年的游戏和玩偶呢?
国际电话中属于父亲的声音很是坦率地说:"问你妈吧!她比较清楚。"
拨电话到英国,母亲的声音在距离的拖曳下显得模糊,"记不得了,五六岁吧!还是更小?"
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只有和姑姑、大舅他们住时,隐隐约约地从他们口中得知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抛下了,父母好像生了个外星怪物一样的逃命匆促,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娃娃啊……最后丢给外婆,他们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父母"二字对以前的他们来说是虚名,对已经独立自主的我来说,也只是虚名。
我和他们都很清楚。
时间点错过了,许多事都不会再回到最初,亲情是……
爱情呢?
"对了,"室友走出来,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你的信。"
接过手,拆开这封浅蓝近乎白的信,看完之后找出打火机走到阳台,让一星火苗从信封底下开始啃蚀,小星火开始茁壮,最后火光布满我的整个眼球。捏紧信封一角,直到快烧到手指了才悄然放下,让吃掉信的火焰团在阳台上跳舞。
"你在做什么?"室友倚在阳台门边看我蹲在阳台上正沉迷于火灰在轻风中舞动的模样。
"没什么。"
"别搞成火灾。"他回房了。
我继续注视着那张已成灰烬的信。
可以将信烧成灰,却无法将思念烧成灰。
岚,我始终想你……
轻压太阳穴,知道昨夜的灰蒙梦境碎了满地,却不知道怎么将它拾起,有点懊恼地对着网络上传来的讯息发愣,不经意地抬头却见到两张鬼头鬼脑的脸紧贴在我办公室的透明玻璃上,米堤指指外面,阿邦用唇形说出"吃饭"这两个字。我溢出笑站起来拉开门。
已经是12点半了,外面的办公职员早已经消失一半,"你们可以先去吃,不必等我的。"
"唉,少了你我怎么吃得下呢?"阿邦挨过来,用手拍拍我的头。
"去吃日本料理吧!"米堤的金发在中午时刻也显得特别明亮。
"嗯。"同意了,却立刻想起他。
"程封呢?"
"还在那里呢!"阿邦指指他的位置,程封还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我想走过去的身子被阿邦和米堤给挡下。
"问过程封了,他已经订便当了。"阿邦说,边扳过我的身子朝向电梯的方向。
"我们走吧!再不去会没有好位置。"米堤跟着用手推着我的背,在他们的簇拥之下我始终没和程封说过一句话,就被推进已经开启的电梯里。
"你们排斥他。"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没有谴责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是你偏袒。"米堤倚在电梯里的整面玻璃上,电梯迅速的下降,从15楼到1楼只需17秒的时间。
"我是偏袒啊!"我承认,笑着的脸对上他们颇不满意我这种毫不矫饰的言辞,电梯停下了,我们三个人跨出电梯。
漂亮的男人我见过不少,米堤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漂亮的男人。英俊的帅哥我见过更多,阿邦也算是里面的个中翘楚。所以一个女人右边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左边是一个英俊的帅哥的这种画面,自然招徕不少人的眼光,我也理所当然成了备受他人眼神关爱的对象。"群英"的职员和台北分公司副总经理谈恋爱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非事实的流言也非常符合流言的本质,早已流到大海去化为精盐被认定是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