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去私情,下楼后拨电话给总裁向他报告这次的项目进展,对着电脑屏幕,我似乎还是把用白云堆出的岚的轮廓带下来了。无声息的将屏幕转向另一边,我才得以专心。
中国的农历年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红中展开,酒渣红的左街道上满是一串串悬起的鞭炮和贴满象征吉祥的红纸,不论是不是华人都一致的往左街靠,去沾染中国年的快乐气氛,热闹喧腾的景像和我熟悉的圣诞节别有异趣风情。
反观右街是平静多了,店面没有逐流的贴上大红色的彩纸,开店时间如同以往。在右街的人群要不就是带着顺便逛逛的心理,要不就是惯于在右街走动的西方人。
我在西方人种的白色、黑色、褐色中显得突兀。
踏入查理的咖啡吧。"Hi! Charles Whiskers!"坐上查理矛盾咖啡屋的吧台前对他打招呼。他咧嘴对我微笑,可是蓬松的满下巴胡子让我看不到他的笑容,只能从他眯起的眼和拧紧的脸部肌肉来猜测他正笑着。
"Hello!Right girl。"
"What kind of drink I need?"
查理店里的灯光依旧昏黄不明。我看着挂在英国制磁砖墙面的前卫视觉系插画,在查理的一贯动作中找到好不容易寻获的舒懒。
坐在吧台前的长脚椅上晃动着双脚。目前在座的客人只有四位,是因为中国新年吧!让许多熟客回到适合中国的左街。
在查理帮我煮咖啡时,我又转头看着玻璃门外,看到对街又有人放起一串鞭炮,隔音效果极佳的玻璃门,让我只看到红色卷筒一个接一个的炸开成了细碎,单纯的视觉接触让我在这个仍然静谧的世界中感到悲哀。
手探进公文包拿出一张相片,这是我拥有的,惟一一张岚的照片。
相片中的背景在这条街上,在左边的古老书店门口。他身后的书店门旁正挂着两张大红色的新颖春联,那证明他拍照时正是中国年。岚穿着一件褚红色的套头毛衣,纯黑色牛仔裤,脸是装酷的表情,肢体动作却是拙拙的对着相机比着YA的手势。
摆那样的姿势真是拙毙了。
我在那时的嘲笑,他不当嘲笑听,反而笑得很中国。我还记得,那时候他说,因为知道我在台湾出生的,所以特地在台湾照相留念,身为日本人的他,在东京也过中国新年,不过没有在这边的好玩……他可是不照相的人啊!却特地为我照那么一张送给了我。
哼,才怪!我记得明明是他要来台湾前我硬勒索的呢!
在相片里不会动的岚,是我胸口痛到极点时惟一能缓解的药剂。
拿起相片,我侧过身子,手指捏紧相片的右下角将照片凌空透过窗外去比对,稍微放下,抬起确认,应该再过来一点,移动,再确认。这一连串应该已经熟悉的步骤了,每次总是花去不少时间……啊,抓到角度了。
斜45度!就是这里!
斜45度的左边那家书局就是岚当初拍照的地点。
是岚啊!他曾经站在那里。
深呼吸,将相片小心地收进公文包里,眸光炯炯地投注在左边45度角的书店门口。
我没去过这条街的左边。因为我只能在右边才能想象岚在左边照相时的神情,利用这张照片延伸出他的好奇、他的活力、他的笑容,我只能在右边才可能竭尽所能的想象岚在左边的样子。
在右边凝视我左边的爱情,用幻想承载心酸的爱恋。
就只能走在右边,因为到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所以查理给的昵称没错,我就是Right girl。名副其实的。
查理轻悄地在我的前面位置放上纸杯垫,用一个淡绿的马克杯装着咖啡送到我面前。
端起杯子到眼前细瞧,看到这个杯子只有底部的小小刮痕,比起之前的作品好得多了。杯子的颜色调配得很不简单,那是我少见的色彩,不像草皮的绿那么浓,也不像长春的绿那么涩,这是一种舒解神经的绿。
转看杯中的咖啡,我停了一下,里面是黑色的,像墨汁一样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