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芳心小姐和施拉克太太
寂寞芳心小姐和衣躺在床上,还是昨天晚上被扔到床上时那个样子。他的脑袋疼痛,他的思想在疼痛的脑袋里转,就像一只轮子套在另一只轮子里转一样。等他张开眼睛,那房间像是第三只轮子,绕着他脑袋的痛处转。
他从躺着的地方看得见闹钟。指针刚好指着3点30分。电话铃响了,他就从那堆肮脏的被褥中爬了出去。施拉克问他去不去上班。他回答说他喝醉了,但尽可能去。
他慢慢地脱掉衣服,洗了个澡。热水使他的肉体感到舒服,但他的心依旧是一块结冻的冰冷脂肪。他擦干身子,在医药箱里找到一丁点威士忌,就喝了下去。那酒只暖和了他的胃壁。
他刮了脸,穿上一件干净衬衫和一套新熨好的西服,就出去吃东西。等他喝完第二杯滚烫的咖啡,上班就太迟了。但他用不着担心,因为施拉克决不会把他解雇。他是施拉克最好不过的取笑对象。有一次,他在他的专栏里推荐自杀,企图借此丢掉饭碗。谁知施拉克只说了这么两句:“请记住,你的工作是增加我们报纸的销路。可以合情合理地推断,自杀只能跟这目标背道而驰。”
他付了早餐的钱,离开了小餐馆。来点儿运动或许能暖和一下身子。他决定作一次轻松的散步,但走不多久就累了,等他走到那个小公园时,就在墨西哥战争纪念碑对面的长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石碑在他前面的小径上投下长长的、僵硬的影子。他坐在那里瞪着那影子,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直到后来他注意到它在迅速跳动着变长,跟一般影子变长时不一样。他害怕起来,立刻抬头看纪念碑。它在夕阳照映下,显得又红又肿,仿佛它马上要喷射出一大堆花岗石的种子。
他急忙走开了。一到街上,他就放声大笑。他虽已试过热水、威士忌、咖啡、运动,却压根忘了性。他的真正需要是个女人。他又笑起来,记起在大学里,他所有的朋友都相信,性交能稳定神经,松弛肌肉,净化血液。
但他只认识两个能容忍他的女人。他已经得罪了蓓蒂,现在只剩下玛丽·施拉克了。
每逢他吻施拉克的妻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像被人取笑的对象。她也回吻他,那是因为她痛恨施拉克。但甚至在这一点上,施拉克也把他打败了。不管他如何苦苦哀求她给他戴绿头巾,她总是拒绝跟他睡觉。
玛丽虽然也老是哼哼,翻着白眼,但她不肯把自己的感觉同性行为联系起来。他只要强行联系,她就勃然大怒。他深信她的哼声纯然出于他使劲吻她时她身上所起的变化。随即她身体里散发出一股气味,加深了她敷在耳朵后面和脖子褶皱里的花露水香。而他自己身上却从未发生过类似的变化。他像个死人,只有摩擦能使他暖和,只有暴力能使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