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捧落叶(17)

埃德加的故事 作者:(美)戴维·弗罗布莱夫斯基


那天晚上楚迪醒过来,发现奥蒙黛在卧室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幼崽睁着呆滞无神的眼睛躺在童床上,连抬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拖过摇椅坐到窗前,把幼崽放在自己的膝上。云已经散去,半轮月亮的光芒给幼崽的皮毛染上了一层银色。奥蒙黛用嘴蹭了蹭楚迪的大腿。她伸出鼻子嗅了好一阵子幼崽的气味,然后躺了下来,摇椅的影子前后晃动着投射在她身上。

在幼崽死前的最后时刻,楚迪悄声对它说自己的身体里有一颗黑色的种子,好像它不知怎么能明白似的。她抚摸着幼崽胸口的茸毛,它转过眼来看着她,他们俩在夜色中达成了约定:一个走,一个留。

加尔一觉醒来,就知道该上哪儿去找楚迪。这一次,哭的人是他。他们把幼崽埋在婴儿坟墓旁边的桦树下--它和婴儿都没有名字,但这座新立的坟也没作标记--那时候雨停了,空中洒下的阳光带来了些许慰藉。葬好了幼崽,埃德加的父母回到养狗场开始干活。那是他们的工作,永远也不会休止--因为狗都饿着肚子,有一条母犬还生了病,它的幼崽必须人工喂养。还有那帮一岁大的狗,它们既难管教又任性,必须好好训练一番。

这个故事埃德加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的。他把零星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比划着提出问题,然后再拼出另一块碎片。有时候他们会说不想谈这个,或者干脆换个话题。也许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知道这样一个事实:有些故事的结局并不圆满。但是,他们也不愿对他撒谎。

有一天(那是很可怕的一天),这个故事几乎要和盘托出了,当时他母亲决定透露一切,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毫无保留。她重新讲述了埃德加已经知道的部分,而她没说的部分连自己都忘了。故事听起来是那么不公平,埃德加觉得很难过,但他把掩饰住了自己的反应,担心她在自己提问时会故意美化事实。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对整个世界有所了解--他以为故事里应该有某种平衡,婴儿死去了,总该得到某种补偿。埃德加的母亲告诉他小狼崽在家里的第一晚就死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求着她又讲了一遍。后来他逐渐意识到,也许这其实也是一种补偿,虽说它有点残酷,虽说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天。

埃德加的母亲又怀孕了,这一次她足月时才把孩子生下来。那孩子就是他,出生在一九五八年五月十三日,早晨六点钟的时候。他们给他取名埃德加,随的是父亲加尔的名字。虽然怀孕时一切都很顺利,埃德加生下来吸第一口气刚要哭,就出现了问题。

埃德加在医院里住了五天,他们才把他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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