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吞海井

01 神秘盗窃

光绪二十三年深秋，四川自贡盐场的吞海井发生一桩神秘失窃案件。

吞海井是“庆圆号”下面的盐井，经营庆圆号的是场商汪紫诚。在自贡盐场，经营盐井的叫井商，经营盐灶的叫灶商，经营输卤的叫笕商，经营盐号的叫运商，经营钱庄票号的叫银钱商……此外还有木商、竹商、索商、篾商等等，而经营井笕灶号多项的，就称为场商。

汪紫诚丢的东西说起来也普通，就是吞海井里的一个钻头，吞海井在他的资产里面占不到百分之一，然而就是这百分之一却关乎他的身家性命。

这个钻头的重要性，还得从吞海井的开凿说起。

吞海井是一口盐井的名字，在自贡，井商们为了讨吉利，给盐井取的名字多半与江海有关，比如逢海井、源海井、通海井……但是敢叫“吞海”的，这还是第一家。这是三年前汪紫诚花了大功夫请老井王林三爷出马选的井口，是为庆圆号的发展壮大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在“川盐济楚”中崛起的汪、李、胡、颜四大家族，如今颜桂馨堂开始衰败，李四有堂已经式微，胡慎怡堂也是处在挣扎阶段。眼下政策多变，风云难测。自贡出产的盐有一大半都是销往湘楚岸，然而朝廷中湖广总督和两江总督还在建议筹禁川盐，以图恢复淮盐在湖北的主导地位。若不是四川总督极力上书，恐怕如今自贡的盐商们早已经摔锅卖铁了。四川总督上奏说，川盐不可排挤，原因有四：其一，兵兴以来，川井遭灾，此时川盐的销区云南、贵州两省，旧岸未复，若又停止济楚，边商苦无销路，所欠新旧税势难责令空赔。其二，川盐每年提供京饷二十三万，又有各省协饷，历年以数十万计，如停止济楚，各局厘源断绝，京外要需无款可以改拨，恐会贻误大局。其三，楚民喜食川盐由来已久，官商纵停，私贩势难尽绝。且恐办理稍有未善，既易滋生事端，复虑扰累行旅。其四，两淮煮海为盐，其本甚轻，川省取盐于井之眼之深，均系数十丈至二三百丈不等，推凿甚属费力，成本本重，人力更多，如一旦封禁，恐数十万人丁难以安稳。正是由于这份上奏，朝廷才没有掐断川盐在湘楚岸的销售权，上面倒不是在乎川盐每年这么屁大点京饷，只是也深感“如一旦封禁，恐数十万人丁难以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