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矮小的男孩眼中,姐姐的腿很长,腿根的白色内裤却很紧贴,把视线无可抗拒地引向胯下弧度的消失点。女孩在衣车前坐下,拿起大剪刀往已经很短的迷你裙下摆裁下去,剪去了一大截,然后把新鲜的切口放在衣车压板下,对准了针位,踩动衣车,把裙子慢慢往前推。女孩的手法生疏,落针颇不顺畅,裙边车得歪歪斜斜。她彷佛在和难驯的兽搏斗,有时纠缠,有时进击,有时僵持,有时被反噬。终于完成后,女孩把裙子举在半空视察,突然又把它狠狠掷到地上去,冲出去,在隔壁房间的衣柜里犹如反胃呕吐似地翻了一顿,抱回来一堆衣服,抛在衣车旁边。女孩扯下上身的白背心,她里面甚么也没有穿,两只小巧的乳在激烈的动作中胡乱晃摆,像给顽猴摇颤枝条催促掉落的成熟果子。她把背心按在桌面,提起剪刀就从中央破开来,又在旁边的衣服堆里任意地捡出这件那件的衫裙,毫无章法地剪下一只袖管一块衣领或者随便的一幅衣料,馈集成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一堆零散碎屑,像遭粗暴的盗墓贼蹂躏之后残存的衣冠冢。女孩彷佛已经看不见身旁圆瞪着眼的男孩,也无暇顾忌到男孩的弱小心灵。她像那种终日怀疑自己没有才华的艺术家,加倍疯狂地投入创作里,把剪成垃圾的物料在衣车上联结成一件旷世的杰作。抖动的手指紧紧按着布料向压板中央的针尖推进,速度过于急躁而几次差点把脆弱的指尖送进那锋利无比的刃端下。它们及时退开,又迎上去。男孩对一切迷惑不解,唯是本能地嗅到血腥。衣车的扎动节奏令他小小的心脏抽搐,他往后慢慢退开,直至站在门坎上,只盯着女孩赤白的背,和背上骨节蠕露的扭曲脊椎。衣车突然刹停,男孩的手脚猛地哆嗦了一下,差点瘫倒在地上。时间彷佛给死死地缝住。女孩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似地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向着男孩,把刚刚在出神状态下裁成的一件东西高高举起,有如奉献祭品,然后把那幅东西比拼在自己的身上。那祭幡一样的东西突然又像魔术里的障蔽物一样掉下来,揭示出后面的精彩结果。地上躺着的只是一堆没头没身没手没脚的色彩斑斓的破布。后面没有变出老虎,而是一个除了白色小内裤之外袒露全身的少女。就算是从正面望去,也可以看见她左边的胸肋比右边凸出,右侧腹却较凹入,令整个上身有隐微的倾斜。裸身少女像服装店橱窗人偶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左手手指在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揩擦,在肚脐下面涂画出一条浅浅的血痕。男孩哇的一声跑掉了。他听见房间内传出像抽泣又像衣车踏板交替起落的吱哎吱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