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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做一只伟大的“丧家犬”(2)

亲爱的孔子老师 作者:吴甘霖


那帮士兵见我们根本不理会他们,站了一会,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晚上,我们正准备休息,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的正是那位老石匠。他慌慌张张地告诉我们,自己有位当差的邻居告诉他,大司马桓魋准备连夜派兵来追杀我们。

原来桓魋知道老师到了宋国,怕国君一旦重用老师,自己的地位就会不保,于是便对我们起了杀意。

来不及多想,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我们便开始连夜逃离商丘。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我们在前面仓惶地跑,后面是举着火把穷追不舍的追兵。

荆棘、泥泞早已顾不上了,当时我们都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出商丘,不能就这样做了桓魋刀下的冤魂。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东方发白,我们终于到了一个新的城市,不用再怕宋国的追兵了!

就在大家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老师不见了!

坐在树下,想起离开鲁国后的种种经历,想起老师现在生死未卜,我不禁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只见一位头戴竹笠,肩背草筐的老人哼着小曲走了过来。

于是我连忙站起来打听:

“老先生,您可曾见过我的老师,一位个子很高,年约六旬,须发都白了的外地人?”

老人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老师。刚刚在东门外,我看到一位老者,身长九尺有余,生一双河目,阔额高颧,头似唐尧,颈似皋陶,肩部好象子产,自腰部以下,比禹差三寸,一副倒霉的样子,在那里不断徘徊,如同丧家犬一般。”

我赶紧向老人道谢,匆匆向东门跑去。

还没到东门,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老师是谁?

老师一见我,眼睛立即亮了。

老师看起来疲惫不堪,于是我找了辆马车,扶老师上了车,向大家约好的聚集地点走去。

路上,老师问我是怎么找到他的。

于是,我将怎么遇到老人、他是如何形容老师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本认为老师会生气,没想到老师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相貌倒未必如他形容的那样。但他说我是丧家之犬,倒真是那样啊!”

老师的反应让我有些诧异,这有点不太像老师。

老师是多么看重面子的人,如今被人骂成丧家之犬,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

“良犬尚且需要一个好的主人。而我呢,空有一番经世济民的学问和辅助明主、建功立业的胸怀,却上无明主器重,下无贤士推荐,有力使不上,不是丧家之犬又是什么?哈哈!”

老师的笑声很爽朗,丝毫没有掩饰的成份。

老师的笑声,让我欣慰和敬佩,心情开朗了许多。

那么我们以后该往哪里去呢?老师沉吟了片刻,说:

“晋国是独霸中原的大国,也许我们能在那里找到舞台吧。”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黄河边上,等待从对岸过来的船只,准备渡河去晋国。

船刚一靠岸,就见大群的流民一涌而下,背着包袱,领着孩子,有的手里还抱着鸡、牵着羊,看样子是到卫国逃难来了。

莫非晋国出事了?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晋国执政大臣赵简子杀害了窦鸣犊和舜华两位大臣,晋国一片混乱,百姓不得不纷纷逃离家园。

听到这个消息,老师久久不语。望着滚滚东流的黄河水,老师长叹一声:

“好壮美的黄河啊!可是,孔丘却不能渡过去了,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

说完,两行泪水从他眼中了流出来。

当晚,我们在一个叫陬乡的地方住了下来。那天,老师屋里的灯亮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老师带我们来到黄河边,弹奏了他昨晚连夜做一首琴曲。

琴曲的名字叫做《陬操》。顾名思义,这是一首表达情操的曲子。

东升的旭日,静静地照着奔涌的黄河水。

我惊喜地发现:尽快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与侮辱,老师的琴声中,却没有历经种种磨难后的屈服,反而是对光明必然到来的坚定信念和向往。

老师的琴声,时而清雅、高洁,有如深谷中的幽兰,不因为不受人欣赏就不吐出自己独特的芬芳;时而激越、高昂,就像这眼前的黄河水,不管遇到什么阻拦,也决不屈服,也要奔向大海和远方……

【子贡学记】

谁都不愿意被骂“丧家犬”,但老师却坦然接受这一称呼。这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老师的《陬操》琴曲,也许正是他坦然接受“丧家犬”称呼的最好注解:

有着崇高理想和伟大情操的人,有可能不容于天下,于是他们会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到处漂泊。

为理想和情操而流浪的人,恐怕都是丧家犬吧?

但是,理想是人生的明灯,情操是生命的脊梁。与其过那种没有理想和情操的生活,不如就当一只伟大的“丧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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