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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玩闹皇帝彻底抛弃马六甲之后(2)

激荡中国海:最后的海洋与迟到的觉醒 作者:王佩云


照理说,马六甲当时名义上还是中国的藩属,出兵保护责无旁贷。大明天朝此时国威还在,国力也不算弱,打那个远离葡萄牙本土的阿尔布克尔应当不在话下。然而,赶上明朝正德年间,出了个不理朝政的武宗皇帝。他十分酷爱打仗,自封"威武大将军",却对肆无忌惮欺负中国往来船只的葡萄牙人不闻不问,成天只在国内没事找事,带领一队兵马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到处游荡,想出各种荒诞不经的花花点子取乐。1520年,马六甲使臣忍受风浪颠簸之苦来到北京,心急火燎乞求面见皇帝呈上十万火急的国书。这位正德爷却远在江淮某地,忙着自编自导自演一场荒唐的"战争游戏"。那一年,王阳明老先生干净利索平定了发生在南昌的"宸濠之乱",将胆敢起兵造反的宁王及其文武大员一网打尽,这让爱打仗的皇帝觉得很不过瘾,饬令将所有抓来的俘虏通通放了,让他带了兵马重新去捉一回。他捉罢这些俘虏意犹未尽,又突发奇想,亲自驾船下清江浦捕鱼取乐,一不留神翻船落水,虽被捞起却呛坏肺叶,已经气息奄奄,根本无法接见马六甲使者,更不要说应其所请派兵出征了。

1521年,明世宗朱厚璁即位,史称嘉靖皇帝。马六甲人重新燃起希望,再次派出使者前来求援。不想嘉靖爷也是个玩闹皇帝,不过玩的非其堂兄舞刀弄枪的老套路,而是很斯文也很神秘的炼丹打醮。他一心祈求长生不老,连自家国事也懒得过问,哪有心思认真过问发生在马六甲海峡的事情?事实上,那时已有葡萄牙人陆续进入中国,并在广州等地引发骚乱,也因嘉靖皇帝及其身边的官僚集团都是榆木脑瓜,没人将这一切联系起来进行思考,认清发生在马六甲海峡的危险其实便是大明朝廷自身的危险。他在朝会上听罢远方来使的苦苦哀求,只派了个钦差大臣去马六甲与葡萄牙人办交涉,命其尽快归还马六甲,以为他的一道圣旨事情就妥了。殊不知葡萄牙人相信的是实力,并不惧怕大明皇帝的"天威"。阿尔布克尔见中国使者未带一兵一卒,只玩嘴把式,高傲地耸了耸肩,在鼻子里哼哼几声,让大明钦差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嘉靖皇帝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饬令暹罗等国出兵教训一下"佛郎机"。而暹罗人尚未忘记与马六甲的宿怨,更没有摸阿尔布克尔老虎屁股的胆量,对中国皇帝的旨意阳奉而阴违,最后不了了之。

但葡萄牙人却念念不忘马可?波罗描述的东方梦幻之国,而今已将印度和香料群岛收入囊中,中国自然成了下一个猎获目标。

据史料记载,1517年葡萄牙人皮雷士奉国王派遣,随一个叫费尔南的人率领一艘货船到达珠江口,并向广州当局露出葡国使者的身份。两广总督陈金遍查朝廷记录在案的西洋番国,并无一个叫"佛郎机"的国家,心里疑窦丛生,在给朝廷的奏折中特地言明"此人未可信"。皮雷士却使出手段,备了一份厚礼,拉拢驻守广州的三堂镇守太监宁城,通过走后门来到京城。只因武宗皇帝清江浦一失足成千古恨,葡萄牙和马六甲使臣都无缘一见,不然史书就可以留下侵略者和被侵略者在中国皇宫会面的一幕了。

在皮雷士等待中国皇帝召见期间,停泊在珠江口的葡萄牙商船也没闲着。那位费尔南船长混入广州城内,结交一些期望参与走私获利的地方官员,进行了不少秘密交易。此人还以做生意为掩护,在城内四处探听明军动静,搜集各类军事情报。据说,广州人过元宵节的时候,趁市民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逛灯会,有葡萄牙人偷偷爬上广州城墙,数清楚城头上90个箭楼,还有箭楼中的兵丁人数。1520年,费尔南率先带领船队回国,向葡国国王禀报在中国获得的情报。他因此被当作"发现中国的英雄",给了很高的奖赏。随后,由其弟弟西蒙率船队来到广州。西蒙生就一副强盗坯子,在广州附近一个小岛上建立据点,与各路海盗沆瀣一气,劫掠财物,贩卖人口,奸淫妇女,勒索商人钱财。甚至,还传出拐骗小孩挖心取肝的消息,闹得当地百姓人心惶惶。连后来接替他的葡人,也直言西蒙在广州犯下了"无穷的罪行"。

那时的中国还不是软柿子,守军曾出重拳打击这些无法无天的葡萄牙人。1521年8月,广东海道副使汪?率兵将一些葡萄牙不法分子包围在屯门港内,激战40多天,迫使这批葡国强盗趁雨夜分乘几条小渔船逃走。1522年,汪?所领导的明军水师又在广东香山县的西草湾与葡船展开海战,斩敌35人,俘敌42人,缴获葡船2艘。但明朝政府却因噎废食,再次严申海禁,不许一切外国船舶入境,不管做生意规矩不规矩的海外商人全都挡在国门之外,以为这样就能根绝外患,不想却种下了新的祸根。

葡萄牙人由此改变策略,将他们的种种不法行为本土化,或贿赂地方官员充当保护伞,或拉拢富商大贾合伙走私贩私,或勾结中国海盗登岸劫掠。重中之重,是寻找在中国的代理人,豢养一批吃里爬外的汉奸。还有一些葡萄牙人转向日本,广泛结交东瀛不法商户、失意武士、丧家浪人,以及无以为业的游民,向这些倭人提供欧洲先进火器到中国沿海捣乱。葡患与倭患合成一势,中国沿海乱上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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