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鹌鹑的羽毛拔完、内脏掏净后,把它们收拾起来,把腿绑住,在涂黄油、按着口味撒辣椒粉和盐的时候,让它们保持一种可笑的姿势。
干拔鹌鹑的羽毛是很重要的,因为把它们扔在沸水里烫,会改变肉的味道。这是只有靠实践才能获得的无数烹调秘诀之一。由于罗莎乌拉自从被饼铛烫伤手以后再也不愿意参加烹调活动,自然她就不知道这个秘诀和其他许多烹调知识。然而,谁也不知道,她是想感动丈夫佩德罗还是想在自己的场地上同蒂塔较量,她居然有一次试着烹饪。当蒂塔热情地想给她提些建议时,罗莎乌拉感到非常厌烦,请求让她一个人待在厨房里。
显然,米饭太烂了,肉做咸了,饭后甜点烤焦了。饭桌上谁也不敢现出任何不高兴的表情,因为艾莱娜妈妈以谈看法的方式说:
“这是罗莎乌拉第一回做饭。我觉得她做得并不太差。你说呢,佩德罗?”
佩德罗不想伤害他的妻子,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说:
“对。第一回做嘛,是不太差。”
结果,那个下午,全家人都患了肚子痛。
这是一个真正的悲剧。当然不像那天家里发生的那场悲剧那么惨烈。蒂塔的鲜血洒在佩德罗献给她的玫瑰花瓣上,是最具有爆炸性的。
当大家在桌边坐下来的时候,气氛稍微有一点儿紧张,但是直到大家吃鹌鹑时,气氛才真正紧张起来。佩德罗不满足于曾经惹得他妻子大发醋意,这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在尝了第一口鹌鹑后,他就真正陶醉地闭上眼睛叫道:
“这是神仙才能享受的美味!”
艾莱娜妈妈虽然承认这是一种无比可口的菜肴,但她还是不愿意听佩德罗的称赞。于是她说:
“盐放得太多了。”
罗莎乌拉借口恶心和呕吐,只吃了三口就不吃了。但是赫特鲁迪丝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似乎她正在下咽的食物发生了一种刺激性欲的作用,因为她开始觉得双腿热得难受。她的肉体中央痒痒的,让她没法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她开始出汗并想象被一名比利亚(①即潘乔 比利亚(1885―1923),墨西哥革命时期的起义军领袖。)士兵抱着骑在马上是什么感觉。一个星期以前,她看见那个比利亚士兵和其他军人来到镇上的广场,他们身上散发着汗味、泥土味,以及危险和犹疑的味道、生命与死亡的味道。当她看见那个士兵走进黑石镇大街、走在所有的士兵前头、显然是率领着一支部队时,她正和女佣琴恰去市场购物。她和他的目光遇在一起,她在他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让她发抖。许多个夜晚她看见他在篝火旁,渴望有一个女人,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陪着他,他可以吻她,可以拥抱她……她取出手帕,希望所有那些罪恶的想法随着擦去的汗水离开她的脑海。
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的感觉十分奇特。她想向蒂塔求助,但是她不在面前。蒂塔的身体坐在椅子上,的确挺端正,但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生气。这就如同在一种奇特的化学现象中,她的身体融进了玫瑰油里、鹌鹑躯体里、葡萄酒里和每一种食物的味道里。她就这样舒服地、芳香地、热乎乎地、无比性感地进入了佩德罗的肉体。
仿佛人们发现了一种新型的电信密码,蒂塔是发射机,佩德罗是接收机。赫特鲁迪丝是幸运的女人,这种异乎寻常的性关系通过食物在她身上引起谐振。
佩德罗没有反对,任凭她进入他的躯体,直到他躯体的最后一个角落,谁的目光也没有躲开对方的目光。
“我从没有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谢谢。”
这样的菜肴确实非常可口。玫瑰为它提供了一种最精致的味道。
先把玫瑰花瓣摘下来,再把它们和茴香一起在石臼里捣烂;然后把栗子在饼铛上炒黄,将壳剥去,放在水里煮,再磨成泥状;把蒜头剁碎,用黄油炸成黄色,当炸成浓糖浆状后加入栗子泥、磨烂的仙人掌、蜂蜜、玫瑰花瓣和适量的盐;为了使汤变得稠一点,可以加两匙玉米淀粉;最后,用细罗过滤再加上两滴玫瑰精,只加两滴,不可多加,不然的话,香味会太浓,味道会不正;味道一旦调好,就把锅从火上撤下来。鹌鹑只需在这种汤里浸泡十分钟,让它们进味。然后把鹌鹑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