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爸在山腰上找了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雨已经停了,但他们不得不再等上一星期,等河里的洪水都退了,路面的泥泞也干了,爸才能从泥沼中把马车轮子拖出来,继续赶路。
有一天,当他们还在等待洪水退却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和爸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就一起走进了树林丛中,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都骑上了黑马。爸已经用那两匹疲惫的棕色马换回了这两匹矮马。
那真是两匹漂亮的矮马,可爸爸说那并不是真正的矮种马,而是西部的小型野马。“它们和骡子一样强壮,如猫儿一样温驯。”爸说道。它们有着大大的温驯的眼睛,长长的鬃毛和尾巴,细长的腿,它们的蹄子比大森林里的马蹄子要小得多,但跑起来却要快得多。
当劳拉问它们叫什么名字时,爸说劳拉和玛丽可以为它们取个名字。于是玛丽为一匹马取名为“皮特”,劳拉为另一匹取名为“帕蒂”。当洪水退却,路面也变得比较干爽的时候,爸就把马车从黑泥中拖了出来,然后把皮特和帕蒂套上马车,全家又继续赶路了。
他们乘坐着篷车一路经过了威斯康星大森林,穿过明尼苏达、衣阿华然后到达密苏里湖。这一路上,杰克都在马车旁小跑着。现在他们又要准备穿过堪萨斯州了。
堪萨斯州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平原,覆盖着平原的野草随风荡漾。他们一天又一天地在堪萨斯州的大草原上奔走着。除了看见连绵不断的野草和浩瀚无垠的天空,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天空似乎弯下腰来形成了一个大圆盖,笼罩在大草原上,马车就好像在圆盖的正中央穿行。
皮特和帕蒂整天都在赶路,跑一会儿又走一会儿,走一会儿又跑一会儿,但始终被包围在圆盖的正中央。太阳下山的时候,圆盖仍然围绕着他们,那时的天际呈现出粉红色。然后慢慢地,大地变成了一团漆黑。风吹动着野草,发出孤寂的响声。营火显得十分微弱和渺小。天上的星星闪烁着,它们似乎离地面很近,劳拉觉得几乎可以伸手触摸到它们。
第二天,大草原依旧是老样子,天空也一丝不变,大圆盖也毫无改变。劳拉和玛丽对这一切已经感到十分厌倦了。没有任何新鲜的事情做,也没有新奇的东西可以看。她们的床在马车后面,床上铺有灰色的床单,劳拉和玛丽就坐在上面。马车的篷已经卷起来绑好了,草原上的风吹了进来,吹乱了劳拉棕色的直发和玛丽金色的鬈发,强烈的日光照得她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有时,一只长耳朵大野兔会飞快地跳进草丛中。杰克才没心思答理这些野兔呢,它也累了,跑这么远的路,它的脚已经酸疼了。马车继续颠簸着,篷顶在风中噼啪作响。两道车辙不断地出现在马车后面,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爸弯起腰,手中的缰绳也松开了,风吹动着他那长长的棕色胡子。妈静静地直坐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小卡琳甜甜地睡在柔软的小被窝里。
“啊——啊!”玛丽打了一个哈欠。劳拉说:“妈,我们可不可以下车去,跟在马车后面跑?我的腿都酸了。”
“不能,劳拉。”妈说道。
“我们不能早点扎营吗?”劳拉问道。从中午到现在似乎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坐在一块干净的草地上,在马车的阴影下吃午饭呢。
爸回答说:“还不行,现在扎营太早了。”
“我想要扎营了,就现在!我累极了。”劳拉说道。
然后,妈喊了一声:“劳拉。”接下来就什么话也没说了。妈的意思是让劳拉不要再抱怨了。劳拉只好闭上了嘴,可是她的心里不高兴,还在偷偷地抱怨呢。
她的腿很疼。风不停地吹拂着她的头发,野草随风摇摆着,马车也边走边摇晃着,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什么也没发生。
“我们快来到一条小溪或是小河了,”爸说道,“姑娘们,你们看见前面的树林了吗?”
劳拉站了起来,扶住车篷的一个架子,她看见远处有一道低矮的阴影。“那就是树。”爸说道,“从它们的影子形状就可以看得出来。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有树就意味着有水。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皮特和帕蒂开始轻快地跑着,好像它们也很开心似的。劳拉紧紧地抓着马车的篷架,站在摇晃的马车里。越过爸的肩膀和远处那起伏着的绿油油的青草,她就可以看见树了,最让她惊喜的是,这些树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树都不一样,它们差不多就灌木那么高。
“吁!”爸突然说道,“现在该走哪条路了呢?”他自言自语道。
路在这里分成了两条,根本辨不清哪条路才是人们经常走的。两条路上都有车轮碾过所留下的模糊的痕迹。一条通往西方,另一条则稍微有点儿倾斜,略略偏向南方一点,但两条路很快又消失在随风起伏的草丛里。
“我想最好还是朝南走那条下坡路吧。”爸最后决定道,“小河就在低地里。这条路肯定是通往浅湾的。”爸让皮特和帕蒂掉头转向通往南方的路。
这条路在微微起伏的地面上忽上忽下,忽下忽上。现在,他们离那些树木更近了,但是它们并不比刚才看到的要高。劳拉突然大吃了一惊,连忙抓住篷架,因为从皮特和帕蒂鼻端望过去,已经没有随风起伏的草丛了,甚至连地面也看不见了。她看见了地面的边缘和树梢。
路就在那里拐弯了。有一阵子,马车就沿着悬崖顶端走着,然后就突然朝下方滑去。爸急忙刹车,皮特和帕蒂弯着腿,尽力向后拉着,屁股几乎都要挨着地面了。车轮慢慢地向前滚动着,一点点地把马车从陡峭的斜坡滑向平地。马车两边耸立着锯齿状的红土悬崖。悬崖顶端的草丛随风波动,但陡峭的石壁裂缝中却寸草不生。悬崖壁散发出滚滚热浪,直扑向劳拉。风仍然在头顶上吹着,但却没吹进石壁间。这种肃静让人觉得很奇怪、很空旷。
接着,马车再一次保持了平衡状态,原来那个狭窄的沟壑是通向平坦的河边低地。这里长着一丛丛高大的树木,劳拉刚才在草原上时就看见过这些树梢。树丛的阴影散落在被风卷起的草地上,有些鹿子躺在树丛里面,在这连绵起伏的草丛中,我们几乎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它们偶尔会向马车这边探出头,有些好奇的小鹿还站起身来,好把篷车看个一清二楚呢。
劳拉感到很吃惊,因为她之前没有看见过小河。河边低地很宽,所以要走近一点才能看见小河。在草原的下方,出现了一些小山坡和阳光明媚的开阔地带。空气依然闷热。马车轮子下的土地却很柔软。在这儿,草长得稀稀疏疏,鹿子把草啃得只剩下短短的一茬了。
有一会儿,那光秃秃的红土高崖已经被远远地抛在马车身后了。但当皮特和帕蒂停在小河旁饮水时,悬崖似乎就隐藏在小山和树林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