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德尔摩特补充说,“我忘记了。你还没有向她提到这件事情,对吗?”
“医生,在这个国家里,”顾荣先生一本正经地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喜欢轻易摊牌。她会被要求作出解释。但是,那是她被逮捕之后的事情,会由区检察官来进行质询。”
德尔摩特暗想,区检察官的质询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尽管不可能出现什么严刑逼供,但是法律允许区检察官使用各种各样“精神上”的压力。多数人都会后悔他们在遭到质询时所作出的回答,只有真正意志坚定、非常强悍的女人才能应付审问者的种种手段。
“你很确定,”他问道,“对尼尔太太的不利证据,没有任何人听到风声?”
“我非常肯定,先生。”
“你真是很出色。那两个仆人怎么样,伊维特·拉图尔和塞纳斯蒂娜·布塞尔,她们没有嚼舌头吗?”
“没有,我们已经做了安排。塞纳斯蒂娜暂时离开了房子,借口说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另外那个女人,也就是女仆,她很强悍,守口如瓶。”顾荣先生若有所思地说,“而且我相信,她并不喜欢尼尔太太。”
“然后呢?”
“但我可以保证一件事情 罗斯家的人都太出色了!我对他们的赞叹无以复加。他们几乎都要发疯,可是他们回答了我们所提出的所有问题。他们保持着你们所谓的 ”顾荣先生壮着胆子用了三个英语单词,“ 坚定 、 沉着 、 克制 。 他们对尼尔夫人的态度亲切得过分 ”
“这有什么不对吗?他们怀疑她是谋杀犯吗?”
“老天,当然不!”
“那么他们对谋杀有什么看法?”
顾荣先生挥挥手:“他们有什么想法?一个夜贼!一个杀人狂!”
“可是并没有丢东西?”
“什么都没有丢失,”顾荣先生表示同意,“但是除了鼻烟壶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被动过了。在老人书房的房门左边有个玻璃展柜,里面放着他的另一件珍宝。那是一条镶嵌有钻石和绿松石的项链,也是有历史价值的文物,价格不菲。”
“那又怎样?”
“那条项链被丢到了展示柜下面,上面也染上了稍许血迹。一个疯子的做法!”
作为英国犯罪心理学首屈一指的专家,德尔摩特·肯霍斯医生盯着桌子对面的同伴,脸上是一种古怪的表情。
“这倒是很贴切的说法。”医生说。
“贴切的说法?亲爱的医生,什么意思?”
“一个疯子。那么,这名所谓的盗窃狂人是如何进入房子的?”
“那一家人真是有趣,”顾荣先生说道,“他们似乎完全无视这个问题。”
“说到这个问题,你认为尼尔太太是如何进入房子呢?”
顾荣先生叹了口气。
“我想,这牵涉到最后一个证据,”他说,“昂志街上的四栋别墅都是由同一家公司建造的。四栋别墅的大门钥匙都是一样的。”
顾荣先生再次微微地向前欠身。
“还是那位了不起的伊维特·拉图尔,”他继续说道,“她在尼尔太太的睡衣前胸口袋里找到了一把钥匙 她自己别墅的前门钥匙。现在,想想看!一把自己家的前门钥匙,放在睡衣口袋里?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准备睡觉的时候,却在身上带着一把大门钥匙 你能想到什么合适的、令人信服的理由吗?不可能。只有一种解释:尼尔太太需要这把钥匙,以便进入街对面的房子。这个证据再次证明了,她在发生谋杀的那天晚上去过布那尔别墅。”
他们已经把她攥在手掌心里了,毫无疑问。
“还有一个问题 那个女人有什么动机?”德尔摩特仍然不甘心。
顾荣先生回答了这个问题。
太阳已经没入了街对面的森林下面。天空中是粉色的云霞;空气温和,带着湿气。有时候法国的阳光像聚光灯一样刺眼;当强光消失之后,他们被迫眨眼睛来适应。顾荣先生的额头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
德尔摩特站了起来,想要把烟头扔过他们身边的石头护栏。但是他没有扔出去,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酒店的露台下面是铺着石子的庭院,比露台矮大概两三英尺,那里也摆着很多小桌子。就在紧靠着石头栏杆的一张小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一顶黑帽子,阴郁的风格和拉邦德莱特的色彩格格不入。那个女孩抬起了头,德尔摩特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注意到那个女孩子大概二十二或者二十三岁。她在那里坐了多久?他无法判断。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没有碰过的鸡尾酒。在她的身后就是喧嚣的森林大道;机动车轰隆作响,敞篷马车配合着慵懒的马蹄声和叮当的铃声。一片平静祥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突然,那个女孩跳了起来。她的身子碰到了小小的橙色的桌子,鸡尾酒杯在托盘里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翻倒在桌子上,酒浆洒了出来。那个女孩抓起了一个手袋,和一副黑色的网眼手套。她在桌子上扔下了一个五法郎的硬币,然后转过身,跑向了街道。德尔摩特站在那里,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是她刚才的眼神。
顾荣先生在身后轻声地说:“真见鬼,在公众场合谈论正事的人都会遭到万劫不复的惩罚!”他嘟囔着,“那就是贾尼斯·罗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