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壮观的、综合型的户外博览会和国际研讨会吸引了最为出色的、最怪诞的业内人士;展示最庞大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目不暇接的奇人怪才;各种活生生的怪物,稀奇古怪的奇观 都聚集在这一顶大帐篷里!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不要迟疑,不要等待,内部绝不再收取其他费用。请直接到帐篷两侧的售票窗口购票!只要十五美分 ”
集会通常是一种杂乱无章的,乱哄哄的公众活动。我猜测“古代历史学家协会”每年的秘密会议、“全美尸体防腐者协会”,甚至“美国革命女儿会”的左翼社团集会都会出现混乱的时刻。但是一群魔术师、耍硬币的人、纸牌高手、幻术大师、测心术者、催眠师和口技表演者的集会绝对是一个壮观的场景,是一种令人难忘的体验。和我所见到的景象相比,《爱丽斯梦游仙境》中的疯狂的帽子商人的茶会都显得端庄得体 像量子力学专家的研讨会一样枯燥而古板。
那些心灵手巧的代表们在过道上、升降机上、桌子上表演他们高超的骗人技巧。我相信在这里,所有得到公认的物理定律和逻辑定律都被推翻了;是的,我见到的把戏精彩纷呈。我感觉自己走进了游艺场的怪屋,四周都是扭曲的镜子。经过两天两夜的高密度的骗术轰炸之后,我自己也尝试了一个小小的隐身术。在星期天凌晨三点,我悄悄地回到了我和马里尼共同租用的房间,用唯一的一把钥匙锁好了门,然后爬上了床。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我被惊醒了。房门洞开着,房间里烟雾缭绕,一大群魔术师在说着行话。有几个人坐在我的床边,在玩一种奇怪的纸牌游戏。他们并不洗牌,而是把整副牌转来转去,每个人接过那副纸牌的时候都会说:“这倒提醒了我 你见过这个吗?”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方法能够实现这种效果。”
我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嘟囔着。结果一副纸牌被展成了漂亮的扇子形状,举到了我的鼻子下面。有人命令道:“抽一张纸牌,随便哪一张。”
我下意识地照办了,我看了一眼纸牌,然后又把那张牌塞回了那个扇子当中。正在摆弄纸牌的魔术师是一个矮胖的家伙,他面露温和的笑容,收起了扇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整副牌,然后用右手的手掌边缘轻轻地一敲。纸牌像雪花一样掉在了地板上,但是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张牌。“你所选择的卡片,”他非常自信地说,同时正准备翻过纸牌展示牌面,“就是 ”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能够让魔术师发狂,而且我恰巧知道这个办法。
“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这一张。”我答道,“你没有要求我记住是哪一张牌。”
“哦,是他!”另一个人说道,他的语气让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长了六条腿、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怪物,“给你,喝掉这个,保持安静。”他递给我一杯掺有冰水的威士忌饮料。我闻了闻,并没有苦涩的杏仁味,于是喝了下去。
星期天还有更多的魔术表演,以及一次大聚餐。我遇到了一个金发女孩子,她的工作是每天两次被锯成两半。但是我发现她并不比其他女孩儿难以应付,而且我和她相处得很愉快。星期一的早晨我们睡了懒觉,马里尼收拾了没有售出的魔术道具,然后我们把行李送到了铁路公司的办公室。
星期一的晚上我们终于有时间处理校样稿了。马里尼的任务是核对故事里面所提到的事实,但是我可忙坏了 因为我不得不阻止他添加一些虚构的内容。几乎在每一个章节里,他都会说:“当然啦,我知道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但是我们添加一点内容肯定会更加吸引人 ”我成功阻止了他的一些“改良”;但即便如此,也有很多细节需要修订。我整个星期二一直疯狂改稿,总算赶在邮局关门前把稿子弄好,用挂号信将校样稿寄了出去。最后,我们给车子加满了油,开出城市,沿二十号公路向西前进 勇敢地去找麻烦。
根据地图的标注,瓦特布罗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城市,人口在五千到一万之间,离奥尔巴尼有七十五英里远,周围没有什么特别景观,也没有什么名人和典故。若非马里尼在星期四晚上莫名其妙提到这里,我根本就不知道美国还有这个城市。我同样也不明白神秘的H小姐对断项女郎的变态渴望,以及她冒名一个双头怪物的举动和此地有何关联。我早就想得头痛,放弃了努力。
我一直嘟囔着,不厌其烦地要求马里尼给我一个答案。
“那是因为马戏团。”马里尼答道,“非凡的汉纳姆综合马戏团今天将会在瓦特布罗进行表演。如果他们没有使用我的断项女郎来当余兴节目,我愿意喝掉现场所有的红色柠檬汽水。”
“看来我忽略了克莉丝汀小姐的左脚鞋子上面的一小块晒干了的泥巴。”我说,“肯定是某种非常特别的红色泥土,让你立刻想到只有纽约州的瓦特布罗的马戏团场地东北角才有这种特殊的泥土。”
“我亲爱的华生,你不懂得我的方法。”他解释说,“不对,根本不是那样。这个马戏团通常在每个地方只表演一天。上个星期四,也就是H小姐(我喜欢这样称呼她)出现的那一天,非凡的汉纳姆综合马戏团正好在新泽西最大的城市 纽华克表演。”
“就算这样吧,”我说,“请继续说。”
“断项女郎是本季度户外表演的热门节目。H小姐的皮肤黝黑,化妆太过浓艳,而且她身手敏捷,这都证明她从事户外表演的工作 马戏团、狂欢节,要不然就是博览会。在纽约市二百英里的范围内,有大概五六家演出公司正进行表演。然后,布特询问她的名字时,她给了一个假名字。她的脑筋转得很快,并没有随便编一个类似玛丽·史密斯或简·约翰这样的名字;她略一犹豫,脑子里有印象的首个名字脱口而出 米尔德里德·克莉丝汀。只要把这些因素联系到一起就行了。我们在讨论断项女郎,所以她想到了两个头的女孩儿。我立刻猜测她对马戏行业的历史很熟悉。我查看了《告示牌》杂志上的马戏团巡演路线,最近纽约附近只有三个马戏团在演出。我很熟悉第一个马戏团,其中包括幻术类表演;第二个是小规模的狗类和马类杂耍,没有财力搞余兴表演;第三个当时离纽约最近,就是汉纳姆马戏团 在我看来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