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牌(4)

红寡妇血案 作者:(美)约翰·狄克森·卡尔


餐桌上一阵喧闹,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班德挪开挡着眼睛的手,那张精明的黑脸上的表情是沮丧的,不过泰尔莱恩愿意发誓,有一瞬间他却看到了类似狂喜的神色。 年轻人啊,你知道吗? 盖伊蓦地来了一句, 有人叫它死牌。

卡斯泰斯嗤之以鼻。班德站了起来,用餐巾仔细地拂开碎屑。 我不相信,阁下, 他泰然自若地回答, 我想我能照顾自己。现在要我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盖伊而不是艾伦称呼 阁下 ?而且他看起来几近谄媚。)

我们来处置你, 曼特林回答,又恢复了原先那种快活腔调, 至少由泰尔莱恩、乔治、我们的朋友亨利·梅利维尔,还有我,我们四人来处置你。其他人离开也行,留下也行,悉听尊便。我们会坐在这里一直等。哈!你必须一直把寡妇房间的门关着,孤身一人待在里面。但我们会把餐厅的双扇门开着,并且坐在门边。有表吗?好!我们每过十五分钟都会喊一次,你要应应声。现在是十点零三分。守夜守到十二点零三分。行!我们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泰尔莱恩,你来抓一只手臂,我来抓另一只

班德猛转过身来,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色调。 没必要搞得像上断头台似的, 他说, 谢谢,我自己走。

然而,正是这话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极不愉快的联想:镣铐加身,步履维艰,仿佛没人愿意走完这段断头台前的路。餐厅的顶灯点亮后,过道被照得通明透亮。他们走向寡妇房间,泰尔莱恩再次见到了那个方形的大房间,暗黑镀金的墙纸严重剥落。枝型吊灯上,蓝幽幽黄澄澄的煤气火焰已然昏暗。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有一扇法国风格的长窗,锈蚀的金属百叶窗板遮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着狭长的水平缝隙用来通风。窗板上的窗闩完全锈死了,之前开门进来后怎么拧也拧不开。不过窗上镶的玻璃肯定破了几块,一股微弱的气流吹进了房间。

班德好奇地四处张望。他看了看斜放在窗户右边的那张大床,弯曲的半华盖配上朽烂的粉色床幔,样子活像一只镀金天鹅。他在金叶边框的长镜中瞥见了自己的身影,遂扭转身子把每面镜子都打量了一番。值此期间,他总是时不时掉头去看那足有十英尺直径的椴木抛光大桌子,以及边上那圈椅子。

这可不是件惬意的差事,因为他们能听到,从餐厅里传来卡斯泰斯和拉维尔滑稽逗笑的警告声和狂笑声。拉维尔还在讲那不合时宜的癞蛤蟆的笑话,吓了泰尔莱恩一跳。

曼特林粗声粗气地说道: 我想你不会要生个火吧?好的。那要什么?呃 要不要烟?要么来瓶威士忌?或者弄点东西看看?

谢谢,不需要了。 班德说。他开始脱外套,费了点事才扯下袖管。 我不抽烟,也没心情喝酒。也许利用这段时间写点东西。

带着点挑衅的意思,他拖出一把椴木椅子坐了下来。曼特林疑神疑鬼地看看他,耸了耸肩,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他们让班德直挺挺地坐在那些阴沉的装饰之间,煤气灯咝咝作响,壁板后老鼠奔窜。门关上了。 我可不喜欢这样, 亨利·梅利维尔突然低吼起来, 我真不喜欢这样。 他瞪眼看了一会儿,然后跌跌撞撞地抢先回到了餐厅。

只有卡斯泰斯和拉维尔还留在餐厅。肖特在桌上放了几瓶酒,都是用细颈玻璃瓶装的。两个无聊的家伙一边隔着桌子碰杯,一边变着花样编祝酒辞。 盖伊和伊莎贝尔姑妈呢? 卡斯泰斯反复念叼着,重重地坐回椅子里, 走了,我的伙计。怎么劝他们留下都不行。伊莎贝尔看起来很不高兴,盖伊 我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啥。

厅里的钟敲响了,意味着第一个十五分钟已然逝去。曼特林把表放到了桌上。他们坐在桌子尾端,每个人都警惕地看着通往过道的双扇门。新咖啡也端上来了,而且续了好几杯,但泰尔莱恩每次尝时都觉得咖啡冷了。

这是他所记得的最漫长的两个钟头。一开始谈话很轻快,好像在刻意回避眼前的话题,曼特林和卡斯泰斯专注地玩起了 看谁回忆得起是何时 的消遣游戏,比着回忆的探险经历,遍布三大洲,涉及每种猎枪。卡斯泰斯渐渐醉了,话也多了起来,但有些话却表现出他罕见的机锋才智。泰尔莱恩和乔治爵士低语交谈,拉维尔还在讲着那些奇闻逸事。只有亨利·梅利维尔昏昏欲睡。他坐在那儿,挠着秃顶两侧所剩无几的发丛,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吸着已经熄掉的烟斗。直到拉维尔又想把话题转到寡妇房间时,他才第一次开口。 别讲了! 他一开口就像炸了锅, 先别讲。现在不要讲,让我想一想,不要把我搞糊涂了。我一直在盼着这两个小时,我本想从盖伊那儿搞清这个故事,该死的,到底是什么诅咒?这些椅子,这些无害的椅子是怎么回事?我想要搞清事情的原委 我可不敢离开这儿。 他一脸疑虑地看着曼特林说, 你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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